如当视线落到江蝉淡粉色的薄唇时,她会想他亲过多少人,神态又是怎么样的?会想小说里那样,情动之时,用他那双有力的手去攥紧对方的肩膀、手腕、小腿……
“走镖的时候不免听其他人提起这种地方。”江蝉不解洛成玉忽如其来的莫名情绪,但还是很快地解释。
镖队多是五大三粗的壮男人,雇主也多是富商巨贾,这些人凑到一起,不免三句离不开女人。这些女人绝不会是他们的妻子,口中的故事也大多蒙着一层香艳的外皮,但实际故事里的女人们却很可怜。她们好像一具艳骨,没有灵魂与思想,只是被人利用完就抛弃的一滩肉。运气好的可以嫁给那些男人当小妾,运气不好的继续重复之前的日子,直到这滩肉上生了疮,烂入骨髓,被人随意处理了。
江蝉有时忍不住想,他们与嗜血爱杀的阿刀有什么区别吗?实际上他们杀掉的人还少吗?
可是转 念一想,他自己杀的人也不算少。
于是自嘲一笑,继续向危险的远方前进。
“我自己没去过这种地方。”江蝉不知怎么的,末了又补一句,想给洛成玉证明什么似的。
洛成玉选择相信,放下撩起的面纱,“这样啊。”她似乎笑了笑,很轻快又很飘渺。
三百两,是见到香香公子的前提。
卢家为了追凶不惜钱财,于是江蝉出手很阔绰。只点香香一个头牌,期间不许人打扰。
“这位公子。”男子身形苗条,腰肢细软,说话跟烟一样轻柔,慢慢从骏马奔腾的屏风后踱步而出,一双勾人的眼睛流转在江蝉身上,全然忽视了一同入座的洛成玉,“听妈妈说您是特意来找我的。”男子迈步子很小,一段不长的距离,他走了好一会。
“咳咳。”自觉尴尬的洛成玉埋头去打量屋内的各色器具,尽管心底对这位香香公子十分好奇,但是又怕自己盯久了被对方察觉看过来。她可不想同他对上眼神,因为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柔媚的眼睛虽然美极了,却让人极度的不舒服。
视线落处是奢靡的器物——精美的琉璃瓶用来插花、硕大的珍珠从梳妆台滑落到地上、殷红的罗裙上细密的苏绣被撕扯坏……靡废至极。其中一样最值钱的便数这道骏马奔驰黄花梨木屏风,看起来应是出自水墨画第一人兰州野先生之手,当年乃是兰家献给洛氏皇帝四十岁大寿的生辰礼,后来被皇帝赐回给了兰州野之孙,不想经年过后,流落至此。
洛成玉见是旧物,不禁心生感慨,又见江蝉和香香公子正在你来我这的言语交锋,没注意到她,于是她伸出手,准备出摸一摸这道价值连城的屏风,看一看它到底是不是真迹。
不想,她指尖快要触摸到屏风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拉住。
“别碰。”江蝉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就跨过一个房间的距离,来到了洛成玉身边。
“啊……”洛成玉一惊。
他怎么反应这样快?倒好像一直注意着她似的。
方才她明明侧眼去看了,江蝉沉着脸说话,根本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怎么了?”香香公子掩唇,神色从一开始的惊讶变为调笑,只是笑不达眼底,眯起的眼睛没有一点暖意,只有无尽的妩媚和一点令人不适的嘲弄。
从妈妈说今天有对出手大方的男女找上门开始,香香就觉得对方来意或许不善,如今又见了江蝉的武功和提防,心中更是警惕。
香香轻轻上前几步,一股浓郁的花香逼近,“姑娘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不让你碰这屏风吗?”香香终于肯把眼神分给洛成玉了。
洛成玉先是看了看江蝉,见他并不阻止她出声,便好奇道:“为什么?”
香香挑眉,把唇边的衣袖放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到近乎残忍的微笑:“因为他觉得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