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被一刀封喉的尸体,喷涌的鲜血洒满了房间各处。只是不见卢子固和四娘。
房间的窗户大开着,似有人从窗户处逃了,也不知是不是四娘。
洛成玉被钳制住,慌乱间飞出手中的菜刀,果不其然被对方躲了过去。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当即一边抵抗一边大叫‘救命’。
“这么弱?看来你不是他的同伙。不过,也去死吧!”男人被激怒到了极点,干瘦的面部肌肉扭曲到不像是人类,活脱脱是个恶鬼。
“不要!”洛成玉绝望地用手挡在脸上,不敢去看落下来的无情之剑。
生命的十七年,洛成玉在蜜糖里滚过,也在泥塘里摸爬,如今竟然就要在一艘不知名的客船上送命了。跌宕起伏的人生像茫茫海面上的孤舟,是好是坏,是沿着既定的旅途还是偏离入海,都不是由她控制。
要是她母妃知道了,一定伤心死了。
想到这,一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洛成玉无助而下意识的轻声:“娘……”
像八年前那个雷雨夜一样,带着无尽的心酸恐惧,呼唤再也不会睁开眼的母亲。已经过去了八年了,她还是那个没有成长的玉溪公主,天下第一的貌美皮囊下是怯懦无能的白骨。
‘哗’一声,腥甜的血喷涌。
洛成玉还以为是自己的血,一瞬间脱力,瘫倒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的蔚蓝海面。
海上有鸟展翅飞向天际的大片云彩,飞呀飞,向更远的地方,连人类都不曾踏足的地方。
江蝉就这样猝不及防看到了那眼神。 他忍不住顺着追寻过去,同样看到了平静海面的宽阔之景。血腥的杀戮后,江蝉好像也放空了一瞬间。
一个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一个突然思绪停转。
良久,洛成玉才反应过来——出了那么多血,怎么一点都不疼呢?难道是她天赋异禀?
洛成玉回过眼神,同江蝉的视线撞到一起。
不知何时,江蝉已经把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呜呜呜’
眼泪比洛成玉本人先回过神。
再也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一下子打破了寂静的时间,让一切重新流转。
“江蝉……”洛成玉不知所措,坐起半个身子掩面抽噎得厉害,“四娘……四娘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她还不忘关心别人。
江蝉心里涌出一股很莫名的情绪,使得他不得不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掌轻抚,克制住收放变得奇怪的呼吸。他动作很轻,在啜泣声满室的房间里几不可闻。
“她没事。”江蝉赶紧回道,似是要把自己从被洛成玉牵着走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那……那太好了。”洛成玉越努力停止哭泣,胸口越堵,抽动胸膛再也不受控制,让洛成玉身体跟着颤抖。想停又停不下来,难受极了。
好丢人。
洛成玉把脸埋进臂弯里。
突然,心口上覆盖了一道温热。
江蝉双指轻轻一点,洛成玉当即止住了抽噎。
她抬眼,鸦羽般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仔细看还能看到睫毛上缀着的晶莹泪珠。
好像一只小花猫。
江蝉手指没立刻收回,静静地对视着。
“玉儿!”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娘怀里抱着她的竹篓,胳膊上还挎着洛成玉的包裹,神情急切。
二人同时收回眼神。江蝉放在洛成玉心口的手指也收回,顺势将洛成玉拉了起来。
原来江蝉不知因为何事,也登上了这艘船,一直在暗中观察。知道卢子固利用偷盗的罪名将四娘和洛成玉带走,他才一路跟随过来。
这几日他在船上隐约发现有几个高手伪装成普通船客守在卢子固房间周围,所以判断出四娘很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便想着速战速决,先救了四娘再来带洛成玉离开。
不想对方乃是卢子固养的死士,比江蝉想象得更难缠,若想不伤人性命的脱身就要浪费太多时间。江蝉越拖越担心洛成玉的处境,只能利剑出刃,手起剑落要了那些人的性命。卢子固见江蝉不是寻常剑客,便一头从窗户跳进海里逃生去了。
“原来是这样。”洛成玉其实还很想问问江蝉为何又上了这艘船,但目光触及四娘低落的身影后咽下了这个疑问。
四娘的兔子被摔死了一只。
“四娘,你之后要去哪里呢?”洛成玉挨着四娘坐下。
两人间熟悉的温度传递。
四娘轻轻抿唇,淡笑着:“琼州,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要送他一只兔子的。”
船外人烟稠密,海阔云涌。长帆渐渐落下,人流攒动。
客船靠岸——扬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