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的、布满蕾丝和花朵装饰的卧室中感到孤独。玛西亚在的时候,他顾着和她说话,不曾注意这间房子这么大,等她一走,名贵的家具就开始包围过来,挤压他的存在。
四柱床的帏幔是囚人的软墙,水晶吊灯则把他的影子撕成碎片,壁炉里的火苗像极了野兽的红舌头……
怪不得故事中独守空房的女主角会那么害怕,确实值得害怕,陌生的环境,简直要把人活吞了。
玛西亚住得惯么?
这座宅邸,这些陈设,连带仆人们都是属于她的,但好像没一样合她的心意。他无端觉得,如果让玛西亚做主,房子里的一切都会是另一副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想不出。也许等她到了怀特兰,会自己盖一座房子。不过那时候他已完成了任务,就不会在她身边了。
蓦然间,他觉得点儿不好受。喉头发干,胃里也空荡地反着酸——哦,原来是肚子饿了。
直到九点钟,女仆琳达才给埃文送来了食物。是简单却实在的食物:面包、蔬菜沙拉和肉汤。
可埃文很快发现面包很硬,绝对是隔夜的。蔬菜不仅不新鲜,还只有胡萝卜和几片软趴趴的生菜。肉汤也已经冷透,完全不冒热气,汤上的油脂结成了薄片,腻腻地沾在勺子上,让人看了就毫无食欲。
虽然埃文不挑食,并且从心底感激玛西亚给予自己的一切待遇,但被仆人怠慢显然是另一回事。
他疑惑地看向琳达,琳达回以模式化的冷淡微笑。
奇怪,刚才他们的浴室表演,以及他住进了这间属于“公爵夫人”的卧室,还不能让他们相信埃文对玛西亚来说是重要的人么?
刁难他,对一个女仆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晚饭就是这些?”
琳达微微挑了下眉毛,对埃文的发问充耳不闻。
看她装傻充愣,无视他的问题,埃文干脆哗啦一声,把食物全都掀翻,任由汤汁洒在洁白的床单上、名贵的地毯上,白瓷盘子碎成数片,崩裂四散。
琳达不可思议地瞪圆眼睛,咬着后牙,挤出一句:“您作为公爵大人的情人,私底下这副样子,如果叫她知道了……”
“恋人。纠正一下,我们是彼此相爱的人。”
“装什么金贵,等公爵大人玩儿腻了……”她小声嘀咕,声音却刚好能被埃文听见。
这种剧情在浪漫小说中多么常见。
出身低微的女主角嫁入豪门,内心不安的同时,还被势利眼的恶仆欺负,听他们的冷嘲热讽……如果她对男主角缺乏信心,没有安全感,恐怕还会不敢告状。
可埃文不一样,埃文对玛西亚太有信心了。感情虽假,两个人却绝对是一伙的。虽然他不太想承认,但在现实中,契约就是比瞬移万变的真心坚牢。
“你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的主人啊,琳达。难道玛西亚在你心中就是个好色之徒?”
“别歪解我的话!”琳达没好气地说 ,“厨房关火了,没有别的食物。您今晚要为自己的任性饿肚子了呢。”
“真好笑。难道你觉得饿我几顿,我就会哭着离开公爵府么?我一辈子能遇见几个公爵?就算给玛西亚当狗,我也会赖在这里不走。”
“好啊,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没错,这就是我的真面目。可玛西亚就是喜欢我,你又有什么办法?女仆小姐。”
埃文露出得意洋洋又十分无耻的笑容,让琳达气到面容扭曲。
琳达,传出去吧,说给所有人,玛西亚被一个美丽而恶劣的小白脸迷住了。
完成这番演技爆发之后,他转动钥匙,穿过通道,大摇大摆进入了玛西亚的房间。
埃文甩了拖鞋,趴到她柔软的大床上,肚子正因饥饿咕咕地叫。但是没关系,心里痛快多了。
“既然有人针对我,那我一定是有用的。”
他不害怕,不委屈,反而产生了价值感,以及拿到新剧本的兴奋,他在心里暗暗地高兴。
暮星酒馆。
酒馆常客潘仍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眼睛注视着虚空。
“好久不见,玛西亚,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谢谢你,潘。你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只不过……到底怎么做她才会爱我啊……嗝……为什么她又来我的梦里面……”
玛西亚:“照例深表同情。”
真是一场狼狈而艰苦的单恋。不过这次她稍微能够理解一些了。相爱的感觉很美好,即便是模拟的恋爱,人在那种互相取悦、彼此看见的氛围里也会有些飘飘然。不怪他如此渴望。
玛西亚交了任务,送上克劳德·斯温给贵妇的回信,领了十个沃伦索的报酬之后,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