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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鹤顶红
“我在,怎么了,突然叫得这么正式?”
为什么叫得这么正式?
因为这样的正式,能让她仿佛眩晕的脑子停下来,让她记得,他是英王,是皇室的一员,是掌握大权的将军,是……
“未来的英王妃殿下。”
她飞速运转的大脑突然停下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嗯?”李云集轻咳了两声,耳根红红的,“怎么不说话了,英王妃殿下?”
徐拂衣突然笑了:
“你别说,英王殿下和英王妃殿下听起来挺配的,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一体的。”
“你觉得呢?”
他已经把通往他身边的路指给她看了,顺便还砍去了这一路的荆棘。她没道理不去走一趟。
即使还有荆棘。
刚才手帕是不是没挡住水汽里可能含着的鹤顶红?
李云集想: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现在头有点晕晕的。
他想上前一步,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
“哎,哎,哎—!”
徐拂衣连忙去扶他:“这是怎么了?”
默默蹲在一旁的孔余凑过来,掀开他的眼皮又拽出他的舌头,最后一把脉,语气平淡:
“没事,心跳过快,缓缓就好。”
突然一阵安静。
只剩下他的心跳震耳欲聋:
“砰,砰砰......”
郑靖重重地捂住心口,试图让它别再这么跳了。
全军戒备。
真不愧是赤林军啊,真不愧是李云集的兵。
李云集一声令下,哪怕他是辅国公世子,哪怕他是太后摁进来的人,都只能被一双又一双眼睛盯着,更别提那几辆马车里的匈奴 人,更是被暗中的士兵围了个严严实实。
没关系的。郑靖告诉自己:他只不过就是负责转交那个瓶子的而已,没关系的。只要那个人不说,谁能知道中间被他插了一手。
哪怕再怎么安慰自己,郑靖心里却还总是惶惶不安,他举起水囊,猛地灌上一口。
颤抖的手带着水囊一起颤抖着,洒出来的水钻进了衣服里,和温热的皮肤接触。
风一吹,冰冷。
“啪”水囊掉在地上,汩汩清水往外宣泄。水可是行军路上非常重要的物资。他却顾不上。
他看到,那个眉心一颗黑痣的男人被拽走了。
“擅自脱离队伍?”
李云集拉着徐拂衣一起坐在上首,身后是云风和孔余,两侧各站着四个人,为首的一个是李蒙,另一个小眼睛、厚嘴唇,一张嘴就打了个哈欠,眼睛快速一转。
他在打量她。
这应该就是王济海。
被摁住跪在地上的男人相貌普通,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特点,只有眉心的一颗黑痣格外突出:
“将军,小的跟屯长报告过的,不是擅自脱离队伍。”
他还狡辩。
李云集喝了口水,是特意从徐拂衣的马车上搬下来的茶盏,泡着的是他自己的水囊里的水:
“军规处置。”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风一样,瞬间穿过了极窄的隧道,钻到门外,变成了两个手持军棍的士兵响亮的一声:
“是。”
军棍是特别粗的一根,比当初大理寺的还要粗上一倍。士兵更是目光坚毅、身材魁梧,远远不是大理寺的小吏可比的。
如此一来,这军棍的威力可想而知。徐拂衣淡淡的目光放在了被摁在条凳上的男人身上:
那他究竟是撑不住说了呢?还是等着被活活打死?
“嘭,嘭,嘭......”
军棍一声接着一声,均匀的声响仿佛只是第一下的重复。男人倒也一声不吭,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汗水几乎要把他身下的地浸透了,水亮亮的,一圈接着一圈地扩大。
很快,就混进去了一点红色,慢慢地,红色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原来,她那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徐拂衣盯着那滩血。
它像极了红色的深渊,紧紧地抓住她的目光,直到,她的眼睛里也映出这抹鲜红。
手突然被包裹住,她轻轻回握住,低声说:“我只是在想,我当初可真厉害。”
李云集立刻知道了她说得是什么,微微抬了一下嘴角:“确实,你当初很厉害。”
见她没事,他提起的心慢慢放下:虽担心,但这样的场景她以后总会经历的,更血腥的场面比比皆是,他想着要她先面对,以后总不会被轻易吓到。
他轻轻抬手,行刑的士兵停了下来:
“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