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地藏在袖中。
耳畔传来慌乱呻吟,她抬眼,只看到孟沉璧苍老的身体佝偻成一团,双手被绳套捆起,低眉顺目地被侍卫押上车去。
她想要挣扎,却看见孟沉璧最后一次回过头,用口型向她示意:不要管我。
然后被侍卫一把按倒在车上。
此去凶多吉少。
政局波动,大理寺办案,小小浊水庭卷入其中,即便尸骨无存,也将无人在意。
肖锦程是谁?为什么会和浊水庭扯上关系?
江步月……他不是答应自己,会庇护浊水庭的吗?
顾清澄的心被狠狠地撕开了。
锦囊被她趁乱塞入了中衣,这是孟嬷嬷为她重新缝好的,隔着一层布料贴着心脏,她的心只是一抽一抽地疼。
孟沉璧会医会毒,可双手被绑起,施展不开,大理寺大牢阴暗,小老太太怎么挨得住一轮轮的审问?
不是应该都没事了吗……
她没想到,薄薄的一纸公文,就能让浊水庭,万劫不复。
依律取缔,浊水庭。
她放弃了抵抗,任由侍卫用绳索限制了她的自由,直到被推搡上路的时候,她也终于忍不住,像孟沉璧一样,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她和她一样,并不是为了传递信息而回头。
只是想再看一眼,浊水庭。
满地的污泥,白蚁侵梁的破屋,漂来的木盆,掉了漆的银簪。
震耳欲聋的巴掌,潮湿温暖的拥抱。
还有孟沉璧视若如命的,装满财帛的,跑路小布包。
回不去了。
车轮滚滚,关押孟沉璧的车轱辘声她耳边越来越远。
她明明,早就可以跑。
孟沉璧救了她三次,她给孟沉璧带来了什么?
她又一次信了权力。
信了握在别人手中的权力。
什么皇帝兄长,什么倾城公主,什么南靖的四殿下,她像个可笑的蝼蚁,自以为参透了南北的棋局,能缩在角落里拨弄风云。
殊不知,政治车轮无情碾过螳臂挡车者,连其骨肉汁水,都难以在车轮上留下一丝印记。
她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孟沉璧。
孟沉璧应该,会很生气吧?
可惜这次,没人再给她一巴掌了。
顾清澄靠在车里,全身动弹不得,但她的眼睛,却深如寒潭。
她不会再犯傻了。
她不是倾城公主,也不是七杀,更不是南靖四殿下的未婚妻。
她没有任何身份,也没有任何权力,她只有她自己。
弄权者翻云覆雨,用别人的命来下棋,称之为这些人的“命运”。
这一次,她要赤手空拳,让命运臣服在她手里。
她顾影自怜般地笑了。
囚车里的罪奴小七,灰头土脸,衣着破旧,身上却不自觉地泛起了一层,和孟沉璧相似的神性 。
“笑什么笑!”侍卫不耐烦地辱骂道。
顾清澄点头哈腰,缩回了囚车里。
没过多久,囚车便行至大理寺大牢。
狱卒拎起顾清澄,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扔了进去。
从公主到罪奴,顾清澄深度体验了一下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环顾四周,大牢里关满了愁眉苦脸的囚犯,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牢门不断被打开、关上,狱卒的声音越来越远。
顾清澄打量着牢房,心念流动,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角落里,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带着体温的锦囊。
孟沉璧的针线也很烂,本来就歪歪扭扭的针脚,更加歪歪扭扭。
但这是顾清澄的宝贝,里面装着的却不再是少女的旖旎。
她打开香囊,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恢复武功,去第一楼。
她把纸条攥在手里,像是找到了方向。
漆黑的牢房里,她的眼神逐渐发亮。
去,第一楼!
.
至真苑里,倾城公主在按照规矩起身、洗漱、焚香、弹琴。
一切都在为了未来的和亲准备。
她要做一个端庄的,多才多艺的,合乎北霖身份的倾城公主。
如皇兄所愿。
她坐在琴边,烟儿给她呈上拨片,稚嫩圆润的脸蛋上透出一丝欲言又止。
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她笑了笑,抚起了眼前的古琴。
“说吧,烟儿,今天又想去哪里耍?”
烟儿低下头,有些踌躇。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