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已经能活动自如了。
但她不想动,只是盯着房顶上的木梁,看见像白蚁的东西在其间隐秘地穿行着。
梁柱上落下一只白蚁时,当思梁倾在即。
她的眼神,漆黑空洞,却并无一丝生机。
孟沉璧已经打包完毕,说实话,她是舍不得这浊水庭的。
孟沉璧最后拿起了那根缠枝莲的素银簪子。
被顾清澄那夜磕掉了一角。
她用粗糙的手指抚摸过缺角和纹样,眼神流露出不自觉的温柔。
然后簪入发间。
顾清澄还没来。
孟沉璧觉得这小姑娘实在烦人。
左等右等,她决定推门去看。
破门推开,地上只有死胖子,床铺空荡荡的,但什么都没拿走。
人呢?
孟沉璧的细眉蹙起,掌起灯四处查看。
四处都没人,死胖子的气息实在是难闻。
总不会被熏跑了吧。
她回过头,看到不远的河水,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她掌着灯过去,远远地看见了漂落的衣带。
孟沉璧心道不好,端着灯向前走去,看见岸边的污泥上,有人爬过的痕迹。
她心头火起,随手把灯扔进河里。
顺着下游的方向走了没多久,果然看到了顾清澄泡在水里的身形。
双眼紧闭,污泥满身,脸色苍白。
又小又瘦弱,像翻了肚皮的鱼。
生机全无。
孟沉璧挽起裤脚,憋了口气,慢慢蹚过去。
使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把顾清澄的身体拽了上来。
给孟沉璧累得够呛,她摸了下顾清澄的鼻息,还有气。
孟沉璧只能把心爱的财帛随手放在泥地,把顾清澄抱起。
小姑娘的身子单薄而僵硬,衣领被河水冲得敞开,脖颈之下露出交织陈旧的伤疤。
这只是一处,不知道后背还有多少。
她肩上的新伤也被河水冲刷,重新裂开,鲜血浸透衣衫。
孟嬷嬷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眼神止不住发软。
她叹了口气,还是顾清澄的衣衫整好,随即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来,掰开她的嘴,喂了进去。
没多久,顾清澄的身子动了,吐了一大口水,睁开了双眼。
又是孟嬷嬷的脸。
还是没死成。
她感觉有些淡漠的厌倦。
“让我死啊,我现在只是个废人了……”
她一边呕水,一边喘息道:
“我死了,大家都会满意。”
“我的使命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且,我不能动,那么多余。”
“死了……就拖累不了你了……”
“啪——”
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顾清澄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