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扣子解了两颗,隐隐约约看见锋利的锁骨,一条西装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衣领下,像是被大力扯过。
实在很少见到把如此正式的衬衣穿的这么恣意妄为的,这不应该是办公室里出来的某某工程师,而是那种懒洋洋躺在酒吧卡座沙发上的豪门阔少,在五光十色的灯球中轻抿一口威士忌。
楼衔月就在门前,想躲也来不及,于是被迫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率先反应过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顿住的时间有点久,再往下时,看见了她挂着的工牌。
“楼衔月。”
这把嗓音又醇又厚,不亚于他的好样貌。
楼衔月的心跳慢了一拍,为他如此板正冷淡的语气,也为这钻入耳蜗的低沉音色。
他的胸前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证明,虽然是从这间办公室走出的,但是她不敢妄下定论。
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冲他微微鞠躬:“您好。”
他没有应声,轻轻颔首,步履从容地与她身而行。
楼衔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肩宽腿长,短短几步路就消失在过道的门边,只留给她一道遥远而深沉的背影。
她的心跳持续加速了不到一分钟就中道崩殂,毕竟,他气质矜贵冷冽,即使不是传闻中那位毫无建树的公司总裁,也得是个有名有姓的高管。
楼衔月收起了这点心思,打完水回去就继续开始翻译琴姐在飞书发给她的文件。
一直到傍晚六点,手头上紧急的工作终于完成,她打算去楼下那家烧腊吃个晚饭再回学校。
没想到电脑才刚关机,隔壁开发组的同事 过来急急忙忙敲了敲她的桌面。
“衔月,赶紧的,有个会议临时需要翻译,现在只有你在,快去05号会议室。”
楼衔月懵了一下,抱起自己的记录本匆匆跟上。
只见几个熟面孔沉着脸从会议室门口进去,她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们为何如此凝重,就看见会议室的中央已经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刚刚看见的那人。
只不过他衬衣上的扣子已经被牢牢扣上,西装领带平顺熨帖,丝毫看不出原本散漫凌乱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的衬衣外一件淡灰色的笔挺西装外套,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颇为讲究的金框眼镜,带着彬彬有礼的清冷感。
和下午相比,不知道要严肃认真多少倍,活像个端坐于云上的神仙。
楼衔月慢了所有人一步,其他人进门之后,纷纷找了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坐下。小小的会议室一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也就只剩下了一个位置。
那人抬眸,见楼衔月正深呼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
怪可怜的样子,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鸡。
他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楼衔月手里攥着厚厚的笔记本,坐下就翻开到空白页,拿着笔静静等待会议开始。
她确实是被临时通知的,压根不知道这次会议的另一半成员都在海外,还有另一家合作单位的技术人员出席。
所以,当她发现其他人都开始对着电脑整理麦克风和摄像头时,她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主持人正在介绍会议进程,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而这个会议室没有外置屏幕,仅有一个插在主持人电脑上的公用的扬声器和麦克风,显然只能每个人各看各的。
身边的男人淡淡扫了她一眼,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没带电脑?”
语气有些严厉,众目睽睽之下,楼衔月耳根通红、局促地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很是生人勿近的样子,面上看不出明显的喜怒。
他的手最终伸了出来,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往她这边推了推。
是和她一样的,公司统一在入职时下发的牌子,但纤尘不染,看上去没怎么被使用,又或者是被悉心保管。
楼衔月和他靠得有点近,在这番动作下,她鼻尖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这或许不能称之为香水味,因为不似花香甜美、也不像檀香厚重,就是一种雨后空气的清透感,很冷冽干净。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场合,楼衔月将闪过的思绪压下,赶忙低声说道:“谢谢您。”
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她状态高度紧张,捏着自己的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观察和聆听会议的具体内容,一个字都放过。
屏幕里主持人的麦克风标志一闪一闪的,正在展示PPT的第一页,用英文介绍着今天到场的重要嘉宾。
这一页排在最前面的半身照,正是她身边这个男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