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乡勇的队形乱哄哄的，但官军的队伍却严整整齐，与吕谋在史书中的认知截然不同。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
吕谋的心很忐忑，毕竟这是自己的黑旗军第一次面对官军。
他到不是忐忑担心自己的将士们的战斗力，他是担心将士们对官军的心理压力。
毕竟现在大家还认定自己是杆子，不过是一股战力强悍的杆子。杆子面对官军，心理上就是老鼠和猫的存在。
而许多流寇杆子，就都是这样，只要听闻官军来围剿，不管官军多么弱，他们就先慌了手脚望风而逃了。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支队伍，能不能面对官军在心理上不崩溃，能够对官军痛下杀手。
对面的官军出现了。
吕谋听到自己的队伍里，有干咽唾沫的声音发出。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官军开始排列阵型了。
吕谋看到自己的队伍里，有人的身子已经开始晃动了。
吕谋心惊，这时候，绝对不能有人转身就跑。如果一个人转身，那自己的整个防线，就会立刻崩溃。
吕谋必须分散将士们的注意力，于是举手高声下令：“摘弓。”
一个小战士看到对面的官军出现了，天生压迫出来的恐惧，就让他干咽了口唾沫。
官军列阵了，他的恐惧更加增加，他开始左右观望，看看有没有退路。
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哥哥，突然压低声音，严厉的警告：“小二，你若敢逃，你就是逃兵，如果你逃了，咱们在老营里的娘就会被赶出去，就会继续四处讨饭，再无温饱，最终饿死在哪道沟渠，咱们再也不能尽孝。
为了咱们的娘依旧有口饭吃，你死也要死在这里。若是你敢逃，我现在就刺穿了你。”
小二的冷汗就冒出来了，是啊，按照山寨的规矩，一个逃兵会连累家人，想一想娘带着自己逃荒要饭的情景，想一想娘那空洞凄苦的眼神，这让小二痛苦无比，身体不由轻轻颤抖。
正这时候，吕谋的军令下来了：“摘弓——”
黑旗军因为兵力少，所以，士兵们都配备两种武器，一种是扎枪，这是近战时候的利器。
还有就是英格兰长弓。按照当时的习惯，大家称为英氏长弓，那是远程打击的利器。
一声摘弓的军令，立刻唤醒了小二平时训练的感应。
他的肌肉记忆，让他突然就忘记了对官军的恐惧，而是机械的按照训练的步奏，将手中的扎枪，扎在土里，然后从后背摘下长弓。
“绷弦。”
小二就机械的按照平时训练的步奏，将松松垮垮的弓弦绞紧。
“五箭准备。”
机械的从后背的箭囊中，抽出五支小标枪一样的长箭，插在脚边的泥土里。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步奏，彻底的让小二忘记了面对官军的恐惧，沉浸在训练的氛围之中了。
敌人开始冲锋了，吕谋放心了一半，因为率先冲锋在前的，不是官军而是乡勇。
乡勇对自己的将士，在心理上就几乎没有负担了。
如果一上来就是官军冲锋，吕谋绝对不敢保证自己的队伍不溃散。
“搭箭开弓。斜举四十五度。”
小二这时候没有察觉对面的是官军还是乡勇，他就是凭借肌肉记忆，机械的按照军令行动。
搭箭在弦，斜举四十五度。
高高照面的太阳，晃的让他睁不开眼，他就下意识的将眼睛闭上了。
“放——”
然后他松开了手，他感受到自己的箭，划过前面的大拇指，飞了出去。
“搭箭，三段射。”
不去看结果，低头，抽出地上的一支长箭，再次搭上，这时候就要等待中队长的军令了。
军令一下，按部就班射就是了。
训练的时候已经明确规定，按照步奏走，即便你发出的箭全部脱靶，你依旧有功。但你不按照步奏军令走，即便你射杀了敌人的将军，你依旧会受到惩罚。
面对奋勇冲锋的乡勇和将士，王世贞很满意，很骄傲，这就是亲兵，这就是训练有素。
遥望对面，他大吃一惊：“敌人，敌人竟然还装备了弓箭？”然后狠狠的咒骂：“这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千户所，倒卖给杆子的武器，让杆子拿着大明的军械来对抗官军。这是犯罪，这是自相残杀。”
就在咒骂的时候，他看到了，在自己队伍冲锋到敌人十五丈远的时候，敌人就发射了他们的长箭，而且是向天空发射的。
王世贞就松了口气，十五丈就朝着天空发射，真的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