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和药店,门前挂一张招牌,写着住店上二楼。
沈蓓蓓说:“对,就是那家!这应该是镇上条件最好的了,我当时在网上找了好久呢。”
白行樾把车熄了火。
沈蓓蓓打开车门,没急着下去,对白行樾说:“谢谢你呀,好人一生平安。”
白行樾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他们离开后,车里瞬间恢复安静。
白行樾揉捏一下眉心:“在这等我,我去买点东西。”
趁这功夫,周旋打开手机相册,选几张角度合适的风景照,发朋友圈。
一会,白行樾回来了,身上携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闻起来像沾了松针的烟叶香。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褪黑素,把剩下的都给了她。
周旋不明就里,垂眼看,里面装着药膏、棉签、碘伏和消炎药,应有尽有。
周旋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到她手背上被撞出一片红,所以买了这些。
她皮肤白,看着触目惊心,其实根本没到用药的程度,周旋一向不怎么娇气,回头养个一两天也就好了。
她一时不确定该不该收。
白行樾似乎并不在意她收或不收,淡淡道:“宁夷然一再托我在这头照顾好你,我只做好力所能及的,至于接不接受,看你。别有心理负担。”
头顶的照明灯呈暖调的橘色,发昏发暗,晕染在两个人脸上,韵味不明。
刚睡醒的缘故,他整个人看上去怏怏的,明显兴致不高,有种拒人千里的颓唐和漠然,面色倒还和缓。
周旋系上袋子,收下了,轻声说:“你跟他其他的朋友比起来,真的很不一样。”
亦正亦邪,靠谱太多。
类似的话她白天也说过,白行樾却没问同样的问题,低声笑:“我当你是在夸我。”
周旋微笑:“本来也是夸赞的话。”
到宿舍已经快凌晨,周旋摸黑进屋,给宁夷然报个平安,放下手头的东西,到水房洗漱去了。
回来时,看到宁夷然问她白行樾说了句什么。
周旋回了个问号。
宁夷然纯好奇:你朋友圈发的实况图,老白说什么呢,听不太清。
周旋点进去听一遍,凭印象对上号。
当时她在拍照,白行樾到树底下卖杂货的大爷那买了把折扇,她听见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那扇子突然出现在余光里。
他在她耳边扇风,一只手净白玉骨,青筋若隐若现,缓声:“还热么?”
思绪回笼,周旋思忖几秒,回宁夷然:我也没听清。
她退出聊天框,通讯录上面的红点赫然出现在屏幕内。
有人加她。
点开一看,黑灰色头像,是波兰钢琴家Marcin Wasilewski录制的《live》专辑的封面图,备注白行樾。
屏幕由亮到暗,周旋重新解锁,跟宁夷然道声晚安,直接切了微信后台,护肤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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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在工地度过,早出晚归,两点一线。
整个考古队伍二十多个人,几十天勘探下来,确定地底下的墓葬是一座石室墓。这墓的规格比得上王陵,研究价值比预想中高,连周旋这种遇事冷静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细数日升日落,等着正式发掘那天。
这行辛苦,来钱不够快,但周旋还是喜欢做,乐此不疲。
她喜欢一切破旧、朴素的古物,充满了神秘感。
周一上工前,周旋和林立静到食堂吃早饭。
说是食堂,实际是用遮阳罩搭的帐篷,地方不大,堪堪摆下两张长桌,旁边放几个红色塑料凳,一拨人匆匆吃完,带着碗筷下桌,换另一拨。
她们没在里面吃,用保温杯装两杯热牛奶,拎着打包好的油条包子,坐在炉灶旁的台阶上,边晒太阳边聊天。
热城气候干燥,十月入了秋,地面仍被晒出了裂痕,张牙舞爪,盘根错节。
枯叶挂在树梢,要落不落。
队里负责做饭的柏叔又蒸了一锅包子,盖上锅盖,热气顺着排烟管道往上飘,炊烟袅袅。
柏叔得了空,用毛巾擦过手,掏出一条藏蓝色帕子,笑呵呵地递给周旋:“昨儿跟车去市里进菜,老熟人给的,我就想着留给你们两个丫头尝尝。”
周旋摊开一看,是几块肉干,开玩笑说:“您偷偷给我们开小灶,也不怕被人发现。”
柏叔佯嗔:“发现了又能怎么样!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少吃一点不会掉块肉。”
周旋和林立静都笑出声。
柏叔坐下跟她们一起吃早饭,顺嘴一问:“你们王队呢?大清早的,怎么没看到他?”
林立静咽下嘴里的食物,嘟囔:“应该是去接人了吧,今天队里来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