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得意?”王静则不知何时蹿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阿娘,观里的师父说,今日中秋,午后要一起做月团,我要去!”
赵鸾鸾不知她何时竟对做东西上了心,只当她是一时消遣,嘱咐道,“去可以,千万问清观里的规矩,切不可坏了事,还有,将你小舅父带上,观中大,怕你懵头懵脑地迷了路。”
“知道了,知道了。”王静则说完,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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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赵鸾鸾所住云房出去,便是浑然天成的几块磐石,若坐于其上,抬目,便能瞧见一片碧空如洗,腾云驾雾,垂头,便是山川米聚,苍翠欲滴。
观中多种松柏,磐石边上还顽强攀着几颗新鲜小松,是个做雅事的好去处。
鸳鸯将制香用具送来,一一摆放好,自赵鸾鸾来到章朝,虽不如前生灯红酒绿,却也是五彩斑斓。章朝人的日常,从清晨到夜晚,花样繁多,静如焚香、品茗、挂画、插花,动如蹴鞠、捶丸、马球,若无人小人打搅,如登春台。
赵鸾鸾新学了制香牌的法子,便打算今日来试试,手中拿起杵臼,将白梅肉捣碎成泥,又一一将其他香料研磨成细粉,混合成细粉,之后按部就班,却不知在何处出了错,脱了模具的香牌上总有裂纹。
“鸳鸯?”
鸳鸯凑来细细一看,也不知为何,“娘子明明是按香谱来的,怎会这般?”
正当二人一头雾水时,两个随行而来的老嬷嬷摆着态度走了过来,见赵鸾鸾不去诵经祈祷,竟在这处闲心制香,皱成树皮的眼睛一瞪,为首的白婆子,语气拿腔作调,“老夫人说了,赵娘子需得在观中日日苦修,为王家积福求嗣,怎可在此阳奉阴违地消遣!”
二人一左一右,如同门神一般,另一个姓邢的老婆子,嘴是极为尖酸刻薄的,“赵娘子嫁入王氏,十三年却只得一女,如今郎君官至御史中丞,未来更甚是宰执了,若是无子嗣传家,便是娘子的罪过,定是前辈子做了什么孽,连累了郎君,拖累了王家,如此更该日日诚心求地官大帝,反省罪过,多拜拜送子神仙,以求子嗣,怎可在此满不在乎,毫无人妇之样!”
邢婆子说完,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直盯着赵鸾鸾,仿若她不动,下一刻便能当场扭着她去,那气势能耐,当真像个很会磋磨人的,想必在王家受王老夫人指使,干过不少这等勾当。
赵鸾鸾心里这样想着,一双冷淡的眼眸抬起,质问道,“怎么?你这刁钻的老嬷嬷也想与我使派头?”
她从磐石之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两个嬷嬷,嗤笑一声,“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青城山上,碧落观里,可没有老夫人,也没有能为你做主的粟元霜。”说着便一步一步走近,盯着她们的眼神,毫不避讳道,“你说,两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嬷嬷,不甚跌落山崖,是不是极为合情合理?”
“怎么这般不 识趣呢?”赵鸾鸾不明白了,都到这了,里里外外皆是赵家人,还敢耍威风。
她拿着手中的香板,往回走,还未坐下,就听见两个老婆子还不收敛,破口大骂。
“赵氏,你不修私德,原是诓骗老夫人,如今还敢威胁老妪我,在这道观之中,你便不怕天打五雷劈?我今日便下山去,将你所作所为告知于老夫人,定要请族长家法处置,便是掌嘴、罚跪、杖责,轮番来,定能治你个心服口服!”
赵鸾鸾闻此,咬了咬牙,顺手就扔了手里的香板,拎了个最重的铜制香碗,掂了掂,确保份量够,才朝着刚才大言不惭的邢婆子而去。
邢婆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她不知道赵鸾鸾是要干什么,扬着高高的颧骨,谁知来的便是一个迎头痛击,将她整个人都掀翻了,爬起来后,顺着脑门淌下一道血来,直吓得她又倒了去。
赵鸾鸾面沉似水,蹲下身,就看着她嗷嗷直叫的样子,空灵的声线,不紧不慢道,“邢嬷嬷,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想让我心服口服?来人,把她扔下去,让邢嬷嬷尝尝,到底什么叫心服口服!”
守在院外的赵策听命,带人麻利地将邢婆子捆了,一旁的白婆子早已怕的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人,如今任人摆布。
鸳鸯也有些吓到了,娘子从前发火,左不过是小惩大诫,嘴上不饶人,今日一碗拍下去,虽不至于血溅当场,却也是见了红,见赵策是真想把邢婆子扔了,她赶忙劝道,“娘子,若让她丢了命,恐生事端。”
赵鸾鸾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她此生最恨受人辖制,邢婆子的话便是往她心坎上戳,章朝的底子是男尊女卑,在这里,无论她如何聪慧难欺,这些人依旧敢打着三纲五常的幌子招摇过市,动辄给予训斥,不耐给予家法,好似她的命就不得不抵给王家一般,无耻至极。
“放过她,她会放过我们?若让这婆子回去,明日我怕是就要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