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婚事,她可以自己做主。嫁与不嫁,只看想不想。
其实就她自己来说,谢家打上门来,阿娘在前面为她争辩,她不好出来添麻烦,要不是看她阿娘的面子,早就该出来干一场了。
与鸳鸯想的截然不同,她确实是多想了,也确实是生气了,可她生的是谢家的气,她阿娘都已不再嫌弃她,还没嫁去,这些人就敢上来班门弄斧,实在可恶!
心知谢家来着不善,她第一次生了要争个脸面的心思,挺胸抬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一双剪水双瞳,炯炯有神,将在场之人认了个遍,也第一次看见了她这个名义上的未来夫婿,不过却没什么别的态度,说到底是个陌生人而已。
一直不曾说话的谢书玉,本是随意抬头一看,却在瞧见她的模样时,当场愣住,心道一声:原来是她。
他身边的侍从也认了出来,这不是前些日子他随公子去绣巷时见到的小娘子吗?当时这小娘子可是好生出名,竟是当街与绣娘争辩起来,听说是那绣娘坑了她五两银子,恶狠狠地来要钱来了,这等场面,在长京城中可是少见,只观所乘马车,所穿衣裳,必定是个高门贵女,这种人家,怎可能自己出门要账。可这小娘子是泼辣的主,先是与那绣娘吵了一场,后来又叫围观百姓为她做主,硬生生的叫那坑人的老妇吐出了钱来。
谢书玉眼神跟着王静则,见她行了个别别扭扭的万福礼,只觉得真是她,明明看面貌是只乖的不行的小娘子,可等她在你面前说两句话, 就能看出来,是只张扬的孔雀,会咬人的那种。
与他这个儿子不同,何氏见到王静则,只觉得,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左倒右歪的,规矩如此不能看,穿的,还如同山野财主一样,这头上的金饰,如此俗气;一身艳粉,铺张扬厉,哪哪都不顺眼。
等王静则站在赵鸾鸾身边,母女二人站一起,瞧着更不好惹了。
赵鸾鸾看着何氏,见她神色不满,只道若真嫁去,定是个恶毒翁姑。原本,她还担忧谢家这劫如何解,今日送上门来了。
她问王静则,“方才的话,你已听到了。你告诉何娘子,这婚事该如何?”
王静则铿锵有力道,“谢家不喜我这个未来新妇,不想娶我,可巧了,我也不喜欢你们谢家,我又不愁嫁,何必非要入你谢家,今日你等上门借娃娃亲欺我王家,又怠慢我阿娘,就能看出这谢家也不是什么好门户,怕是嫁去了就是锁在牢中,事事都要受你辖制,岂能还算个人。”
“我王静则虽然只有十三岁,可前十年也算过的跌宕起伏,我从不羡慕你们这些高门世家,此生只想吃喝玩乐,你们说我玩物丧志也好,无法无天也罢,我怎的活,与你们有何干系。今日何大娘子想解了婚约,那就解了,此后你家与我家,不做亲家。”
谢家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娘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起自己的婚姻大事,还自己做主要退亲,毫无廉耻,不守半点规矩,如同五雷轰顶,气地说不出话来。
赵鸾鸾看何嫱要发怒,让王静则退到身后,抢先开口。
“何娘子,四姑娘才堪堪十三岁,她说的话直白呛人,不好听,也是情理之中。若要怪,只怪当年天杀的盗匪,抢走我儿,只怪她活的坎坷,是被一介商户抚养长大。我听得懂谢家的意思,这婚事作罢,此事就了了算了,何必闹得谁都下不来台。”
王老夫人被这一番闹得心口疼,她没想到,赵氏会如此胆大,要退亲,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
“赵氏,你闭嘴!”
随后看向谢老夫人,解释道,“老姐妹,我这孙媳爱女心切,糊涂了。但她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万家那娃娃亲怕是有隐情,我会立刻派人去往广陵郡,此事必定会给谢家一个交代。”
何嫱当然是不愿意的,今日若是不能退亲,怕就是真的退不得了。方才,她才恨得想与赵鸾鸾闹个鱼死网破,如今又庆幸这个女人是个不懂事的,既然是已说了百般看不上谢家,要退亲,那自然顺其自然,退了它。
可没等她说,一直在身边默不作声的谢书玉突然站了出来。
一身月白色文人圆领大襟衫,浓蓝色鞶带束紧衣衫,坐时看不出,站起时,才发觉这人很高,虽然是个人人皆知的文士,但到底年轻,也有些鲜衣怒马的不羁之态。
他走到堂中,面向两位老夫人,谨慎行礼,态度开朗,话音清明。
“老夫人所言甚是,母亲与太婆本以为是四姑娘定了亲,不想耽误,不知竟是有闲人在其中搅浑,如此必要查明隐情,还此事一个真相。晚辈一直崇敬老太师与公公的情同手足之谊,谢家与王家的婚事结秦晋之好,是桩美事,自当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