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指着一个圆滚滚的黄面馍馍。
她嘴巴甜,人又长得俏,大多数人都乐意遂了她的愿。
今天的伙食是每人一碗粥、一个馍馍、一个鸡蛋。
虽然没有鸡腿了,但大多数人还是喜笑颜开。
在流放地待了十多年的老人嗓音粗得不像话:“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吃到肉和蛋,新来的把总真是个大好人呐。”
云舒月扫眼看去,这位老爷爷的腰背都弯成了一道曲线,再也直不起来,永远只能佝偻着背行走,苍老的、布满斑点的手颤巍巍端着碗。
她眉头皱得紧紧的,从心底里忽的生出一股绝望之感,她想,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绝不能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
一家人照例蹲在树根底下吃完了饭,王姨娘端着一碗粥:“我得赶紧回去喂他,省得他又闹脾气。”
孙姨娘脾气上来了,斥道:“你还管他做什么,依我看,就叫他自生自灭的好。”
柳姨娘忙道:“不可,咱们一家的希望全寄托在老爷身上,只要老爷还在,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孙姨娘嗤笑一声:“一家人都沦落到流放的地步了,还能分出个阶级的高低来不成?凭什么还伺候他。”
柳姨娘道:“你有儿子傍身,我们可没有,除了指望老爷,还能指望谁?你在夫人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分阶级高低,难不成你还想做大?”
林书柔将碗放下,神情严肃起来:“你们闹什么,是嫌今天干的活还不够累吗。”
主母一发话,两个小妾登时不敢再多言。
云舒月一边吃饭,一边默默想了许多,她忽然转身拉着诗筠的手道:“诗筠,今晚不用你替 我打水洗漱了,我自己可以。”
诗筠慌张道:“小姐,为何。”
云舒月抿唇笑道:“你今天干活累了,反倒是我休息了一天,没道理还要让你伺候我。”
“可是,奴婢伺候小姐,是天经地义的。”
云舒月愣了愣,又道:“名义上你是我义姐。”
她蹙眉,小心又问:“诗筠,你可怪我让你做我义姐?你本是不用跟着我一起来流放的。”
诗筠连忙摇头,随后垂头道:“奴婢本是贱籍,就是不跟小姐来流放,也是被转卖到别处的命运,是生是死都还不一定了。”
往回走的时候,江清辞的怀里撞进来了一个人。
江嘉懿伸手揽着剩下三人往回走:“别看了,快走。”
江清辞埋头看去,云舒月吸着鼻子,双手捧着一个荷包给他。
正值黄昏,日光不再炽热,温柔洒在山间,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被披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山头有几间屋子的烟囱在升起炊烟,悠悠飘散。
她的脸颊被晒得通红,晚霞将她照得很美,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一种美。
他目光下移,落在那枚绣得稀烂的荷包上。
“清辞哥哥,”她一边轻抽鼻子一边道,“那天的那句话,真的不是舒月本意,舒月当时一说完那句话,愧疚了一整晚,真的。”
她抬眸时,泪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江清辞只将目光落在荷包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
云舒月伸出衣袖抹了抹眼泪,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给你绣的荷包,本来当时是想送给你的。”
江清辞打量着荷包,是蜀锦做的,她没说谎,还真是她以前做的,不是现在为了讨好他胡乱拼凑出来的。
所以呢,然后呢,可是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做工精细的,绣着一对并蒂莲,十分漂亮的荷包。
两者并排躺在手心里,后者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他那一贯从容的神情,终是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用中指和食指夹起那枚精美的绣着并蒂莲的荷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质问道:“那这又是什么东西?”
云舒月张了张嘴,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是……这是……这也是我绣的。”
声音逐渐变弱。
江清辞的一颗心像是碎了,一早知道云舒月平常爱装模做样,小把戏多,可他从未想过这里面连一丝真心也无。
他就为着这样的小甜头,着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道。
云舒月感觉到头顶的视线在冒火,可她不太理解。
“你在生什么气呢?”她轻声道,抬头看他时,神情讨好。
拜托,千金小姐哪个不找绣娘代工啊,荷包就是个心意而已。
现在她都证明她曾亲手绣过一个了,还不能代表她的真心吗?
江清辞盯着她头顶看了半晌,看她头埋得越来越低,他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