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侄商量着来。
“三侄,我都听你的。”
是夜,天空中寥寥几颗星,光微弱。
云舒月偷偷从床上爬起来,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在月光下呈现出朦胧的轮廓,犹如蛰伏的巨兽。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过了一会儿,还是踩着草鞋下了地。
在采石场的山上时,她看见这片草屋后头的不远处有一条河。
屋外一片死寂,脚踩着地上的枯草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找不到蜡烛,她便就这样摸着黑,一路到了河边,期间摔倒了两次,脚崴了一次,好在不严重,爬起来还能接着走。
她寻了块儿破布,蘸了些河水,她静静望着河面,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擦拭着脸。
许久未照过铜镜了,河水哗哗地浮动着,她的脸庞也跟着浮动,她看到了自己那两条弯弯的眉毛,还有天生便微微上扬着的眼角,漆黑的眼珠。
河面上映照出的身影瘦弱又倔强。
她轻轻整理鬓边打结的发丝,又笨拙地将整头发丝拿布条挽成一个髻。
梳完头、擦完脸以后,她又摸到一旁的树上,采了些红色的像宝石一样的浆果。
天还没亮,一家人又被齐齐带到了采石场。
云明旭昨天因为偷懒刚被抽了一鞭子,便知道这里的人不是好惹的,今天忍着伤痛也不敢懈怠分毫。
云舒月一早到炉灶旁捡了几根木炭,叫诗筠给她描了眉。
又趁着没人注意她,掏出昨晚采的浆果放进嘴里嚼了嚼,将汁液抹在了唇上。
默默做完这一套操作,她这才干劲十足地开始干活。
谁要是扛得慢了,鞭子就会抽上来。
云舒月默默在想,像自己这样的美人,那官兵大哥应该也舍不得抽她,再不济,她也不是不能赔张笑脸给他。
她余光里瞥见江清辞来了,她的头便昂得高了些,风吹着她的碎发,沙子扛在她的肩上。
昨天受伤的手掌扛沙子时又蹭破皮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像是在说:“看,我好得很,我过得很好。”
可是,可是江清辞今天怎么变样了……
她定睛去看,他今日竟穿着他往常最喜爱的云纹锦袍,他的头发如黑色的绸缎般,被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在头顶束成一个高高的髻,就像以往一样,用羊脂玉冠束发。
公子从容挺拔,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的视线扫过来时,云舒月连忙别开了头,驮着沙子往前扛。
她的头垂得很低,她的脑子乱乱的,江清辞看起来,真的比她过得要好得多。
凭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心里不平衡,同样都是流放,他还高贵着,似乎在这个地方做着一个掌权者的角色,她却只能低眉顺眼才能活下来。
她有一瞬间觉得,不蒸馒头争口气,自己再也不理他了,任他过得再好又如何,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不理他,这个人就是她。
仿佛她不理他,就能争回一口气似的。
可是,可是,她首先想吃饱饭,若他还有几件锦袍衣裳,能分她一些布料就好了,若他真是掌权者,不管大还是小,要是能再一次成为她的靠山,那就更好了。
这般想着,她扛着沙子往他那处靠去。
如果必定要有一个人先示弱讨好,那她就做那个人。
她要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清辞哥哥应当,大概,还是喜欢她的吧。
在恰好路过他时,她的手一滑,腿一软。
伴随着一声娇弱的轻呼,身板如同被风吹倒的柳枝,朝着公子身上倒去。
“哎呀,清辞哥哥,我扛不动了呢。”
声音娇软着绕了几个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公子,眨巴了两下,就要渗出盈盈泪光。
江清辞一动不动,承受着她倒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她先是趴在他的肩头,随后身子朝后仰去。
他眯起眼审视她,嘴角的笑容冷淡,没什么温度。
在她倒下去之前,他伸手掌住了她的腰。
手背的青筋凸起了一瞬,她是真的毫无顾忌地在往后倒。
他的眉头皱起来,一言不发,她的腰细了好多,一手便能掐住,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轻得叫他心惊。
那袋沙子坠在地上,被石子划破了,沙子源源不断地哗哗流出。
他扶正了她,云舒月像是没骨头似的,太阳晃得眼晕,索性直接晕了过去。
江清辞盯着她殷红殷红的唇,艳丽得不像话。
他伸手去撇,在她唇上拂花了一片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