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竹还在等她落座,姜念也就没有再去花心思重新选座位,直接坐回了来时的位置。
从她的视角和想法来看,萧映竹后上,应当会坐到对面的位置。
毕竟他对凡事都敏锐,现在这种状况下,察觉不到双方间明显微妙僵硬的氛围就说不过去了。
四处的仆从们还在低头打扫着近日下雨后黏在石板上的湿泞落叶。
细窣的扫地声柔和着渐渐昏暗只留下余色的粉色落阳,她侧头望向高山上府邸外的远景。
这里和屏州那处山间府邸的景色不同,遥遥眺望过去,远处即将吞噬那抹余亮的黑暗逐渐靠拢着底下阒然的城,灯火寥寥,时明时灭,颓着一股阴晦又浓稠的沉郁。
空气中那枯涩的落叶混杂着呜咽的冷风,带去姜念心底沉抑的思绪。
视线落及的那处深不见底的昏暗城镇,黑云涌动,压抑地面上诡谲的风云,明灭交织着即到的暴风雨。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有许多接下来要等着他们面对的事情,是必须要细细询问再下定论的。
姜念眨了眨眼,记忆重叠,当时从屏州山间府邸下来时所望见的景色也似是从这样的角度望的。
不过与苍郡的死气沉沉相比,那里充斥着皆是安宁和愉快的生活气息。
就连平日所担忧的事情,也不过是柴米油盐,邻家的商业斗争。
和这儿所要担忧的,着实天差地别。
若是萧映竹要和她提今后在苍郡的安排布置,她还是得静下心去听的。
不能将私事上的感情放到事业上。
可萧映竹独自相约于晚上见面,真的是事业上的事情吗?
......
相约的时间人家都还没说呢,她就在这儿杞人忧天。
真感觉最近的她不像是原本的她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穿越到现在的目的,她一直所要达成的目的,不过是处理完家里药肆上 的繁琐事,以及将萧映竹所要求的驱虫方交完而已。
而不是在这儿考虑她自己和合作伙伴的私人关系。
是她的心态变了。
她不应该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对方还无所谓的东西。
—
帘幕被后者放下,萧映竹神色如常的坐到了姜念的对面,未说一字。
今日交际过密,他似倦了,半阖眼,散漫地靠在车臂上休憩。
姜念下意识紧绷起身体,窗外的风往车厢里透进冷气,瑟缩地她手微微一抖,稍静片刻,她放松了神经,平淡地将车窗合上。
车夫一声不响的驾着马往前行驶,一阵阵马蹄声如鼓点,敲着姜念的耳膜。
她是时候考虑一下晚上应当与萧映竹谈些什么了。
一昧的逃避没什么用,何况她本就不爱逃避。
这两天对他的下意识防范,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以防自己会因一些事情而受伤。
不过经过刚刚那一寂寥的黄昏之景,姜念想通了。
与其想这些无边飘渺的暧昧感情,还不如去想当前的利益和权谋,只有稳定当下的洹国,一切所想达成的目标才有可能实现。
姜念伸手探了探手袋里的书本,里面记着近期得到的线索,本子很薄,里面的线索却至关重要。
记着她以萧映竹这方所能探究到情报的一切。
细腻的触感轻轻覆在指腹,下午灿烂的阳光伴着那几卷日记内容一齐浮现。
那时,她把对宗门的疑惑,皆一行行记录在本子上。
孟峥既然是想探究她,而将她引至室内日记之处。那么无论是否出于什么目的,结果必定是利于他自己的。
她在孟峥那里没得到的确定答案,晚上是否可以通过萧映竹来确认?
不管和萧映竹有多少隔阂,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但是...
或许还没到那个时候。
若是直接征询了,她也算变相承认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她不确定坦白后会发生什么,担心直接问的话,会引发他人对她的猜忌,甚至改变这段事件的走向。
姜念目光垂在手袋里的那本本子上,眸光渐冷。
这本本子萧映竹尚未说何时交予他,到时候他若看到她所在这本本子上,所留下有关长公主的笔记。
用“孟峥要给她看”的这个借口,明面上看也是合理。
毕竟这是实打实发生的事儿。
她看到了,也就按着他的吩咐记下来了,不算掩盖情报。
但萧映竹定会想到她记下来的另一面。
也就是事关她自己想探究穿越之事,而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