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救生艇附近。
船头照亮雨幕,救生艇顶部的舷窗向上掀起,一个男人探出了上半身,朝她挥手。
江迟迟读懂了他的意思。
下一个浪涌来,将她的小船向前推搡。在波峰倾斜到30度时,她突然松开固定卡扣,一把薅起牵引绳,借由倾斜的惯性跃上湿滑的船头。腰间安全绳在胯骨勒出青紫,却不妨碍她将抛绳器准星对准救生艇。
钢索穿透雨帘,被身手矫健的男人稳稳接住,固定在救生艇的横梁上。
他朝江迟迟比了个“ok”的手势,缩回身子,关闭顶部舷窗。
江迟迟拉着安全绳,一步步踉跄着走回驾驶室。
对讲机中,男人的声音兴奋如虹,“救生艇的牵引绳绑好了,可以出发。”
“收到。你们扶稳。”
调转船头,油门焊死,江迟迟的小船如离弦之箭,冲出雨幕。
拖着一个体型和它差不多大的救生艇,江迟迟的速度不如来时快,圆润的皮筏艇不如尖尖的货船头,在水中阻力较大。好在艇上货物不重,吃水浅,湿冷的气流托起气垫船底,减少了部分摩擦力。
江迟迟每隔半分钟扭头确认牵引绳的状态,那根浸透海水的尼龙绳完全绷紧,在船尾护栏上磨出深深凹痕。
灯塔的射光明亮有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宛如缀在天边的又一轮满月,指引所有迷途的水手安全的方向。
“你们的货怎么样?我们还需要二十分钟才能上岛。”
江迟迟抄起对讲机,和艇上运货的人联络。
大副稳住方向舵,转头询问技术员,“冷藏箱还在工作吗?”
技术员是个比他小许多的年轻小伙子,他扶着价值连城的货箱,艰难地在摇晃的救生艇里稳住方向。
“剩余电量还够撑半个小时。”
“好!”大副粗嗓一吼,“小姑娘,我们这里没问题,你只管往前开!”
密封性极好的救生艇里 ,倏忽传出一声嗤笑,“你最好让她悠着点开,这么大的浪,万一要是把冷藏箱撞坏了,恐怕你这个大副一辈子都出不了海喽。”
包裹严实的货箱旁,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叉开大腿,一手插兜,悠闲地系着安全带,靠在救生艇的固定座位上,和身边踉踉跄跄的技术员形成鲜明对比。
大副是个老油条,懒得理他,但那位技术员到底年轻气盛,看不惯他一副大爷似的模样,忿忿不平。
“三副,您就算不帮我扶着点箱子,也不至于说这种风凉话吧。”
“呦,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三副翘高二郎腿,“是大副他提出要转移货物的,又不是我提出来的。这救生艇又小又危险,我原本都犯不着跟你们一起出来,如果不是船长不放心你们两个,硬要我跟着...”
三副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乐意在这儿陪你们坐过山车啊。”
又是一个浪打来,救生艇吨位太小,差点被掀了个侧翻。三副及时扯住安全带,大副更是海上长大的,收紧身体核心,握着方向舵下的支撑杆,牢牢稳住重心。
可怜小技术员惨了,他反应不及,原本握着的撑杆脱手,后背直直撞到了座椅靠背上。
他原本是个坐办公室鼓捣产品的,这次临危受命陪着他们一起运送货品,只负责维修冷藏箱的故障,压根儿没坐过船,谁知道一上来便要接受台风的洗礼。
当时在轮船上,大副同意江迟迟的看法,提议先将货物转移到清洲岛上时,船员基本都不赞成他的做法,更没人愿意和他一起送货。
他虽然只在船上呆了几天,但隐隐也能看出来,大副和这个船上的众人格格不入,以船长为代表的“领航号”船员们,都在下意识地排挤这位大副。
这其中的原因他不得而知,但此次运送货物的任务意义重大,若是安全送达,肯定是大功一件,船上所有人都与有荣焉,奖金升职手到擒来。
要是失败了...他打了个冷颤,想都不敢想。
更重要的是,这批货有时效性,如果超出一定的运送时间,货物的效能也会大打折扣,这也就是为何,船长明知南港即将有台风来袭,也硬着头皮要从这里借道。
时间不等人啊。
谁都没想到,供电系统会突然坏掉,冷藏箱本身无法蓄能,没了电源,只靠里面存储的冷气,顶破天只能撑一个小时。他们在船上争执已经耗费了大半的时间,剩下半个小时如果无法到达陆地,那箱子里的东西就全完了!
他作为技术员,更是难辞其咎。
所以他才会选择赌一把,跟大副一起运送货物。
“小陈,小陈?你没事吧?!”大副稳住身体,频频向后扭头,“能站得起来吗?看看货,货怎么样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