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们儿,难道还要等一个女人来救我们?!”
“就是啊。”
“不行,我不相信她。”
质疑声此起彼伏,大副站在船长身边,听见船员们的话,颇有些不耐烦,“什么男人女人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这些性别偏见的老传统?!”
“不送去岛上,到时候货坏了,你们谁担得起责,啊?!”
他嗓子一吼,船员瞬间安静下来,虽然面上写着不悦,好歹不敢再说出口。
“船长,没有别的办法了,让她来吧。”
船长沉默不语,眉目深沉地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通讯器被他捏在手里,手背青筋暴起。
“如果这批货出了问题...”
良久,船长沉声开口,“责任应该谁来担?你,我,还是那个清洲岛的小姑娘?”
“可是...”
“船上这批货价值几许,大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船长讳莫如深地望向他,“它的身价,比这一船的人加起来都高。如果在救援艇里出现意外,怎么办?”
大副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我们要在这儿干等两个小时,等着保温箱里的东西慢慢失活,而不做任何努力吗?”
船长的语气依旧沉静,“如果我们做了任何不恰当的努力导致货物出问题...”
“出问题我来担责!”大副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抢过他手里的通讯器,“小姑娘,你现在就出发,我开救生艇接应你。”
“我的对讲机频率是...”女孩儿清脆而平稳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我现在就出发,保持联系。”
江迟迟挂断通讯,扫视一圈,确认控制室设备无恙后,大步跑到楼下。
对讲机、雨衣、指南针、救生衣、手电筒...
江迟迟有条不紊地清点物品, 穿上救生衣时,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铁疙瘩。
是时相儒送她的运动相机。
江迟迟犹豫一瞬,将运动相机打开,挂在胸前。
推开灯塔的小门,暴雨倾泻而下,豆大的水珠溅在屋檐上,爆裂成细密的珍珠,似能将天地掩埋。
江迟迟迈开的步伐一滞,满脸错愕地停下。
门前的小灯下,时相儒面色铁青,声音比这夜色还凉。
“江迟迟,你又要去哪儿?”
来不及解释了,江迟迟拉高雨衣的帽檐,声音被雨浪没过,“海上有艘船出事儿了,我现在开船过去接应船上的货物。”
眼见着江迟迟单薄的小身板就要冲进雨里,时相儒忍无可忍,他一把拉住女孩儿的胳膊,用力向屋里一甩——江迟迟没料到他的动作,脚下没站稳,被他推搡回房间里。
“砰”的一声,生锈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
“你疯了?!台风马上就要来了,你说你要现在出海?!”
男人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抵在门后,动弹不得,声音却抖得仿佛已经失去她,“江迟迟,你在拿你的生命开玩笑吗?!”
时相儒眼底一片腥红,是失眠未睡的焦虑,更是气急攻心的征兆。他两手抓得极紧,似乎只要他稍稍懈怠,女孩儿就能化作清风从他面前消失。
江迟迟就算不低头看,也猜到自己手腕上定会出现两圈发红的勒痕。
“阿儒,你听我解释...”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走的!”时相儒腕间青筋暴起,他额头凑得极近,恨不能把女孩儿吞吃进腹中,才能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塔里。
远处似乎传来渔船鸣笛的闷响,隔着灯塔的厚岩壁,她听得不真切。江迟迟眼神清澈未变,不论男人怎样放狠话,似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
时相儒眼中阴翳渐减,迟来的无力与恐惧涌上瞳孔。
“就当是...”江迟迟听见他嗓音里的无助,“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呢...迟迟?”
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灼伤她的手腕。江迟迟知道,他内心一定忍受着比熔岩更剧烈的煎熬。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竟然像只无助的小狗,在她面前低头落泪。
江迟迟狠心闭上眼,轻声道,“抱歉。”
下一瞬,女孩儿降低重心,猛地向前俯身,借助身体惯性和腿部蹬力,推着时相儒向后倒去。男人预料不及,失去重心,下意识地松开双手寻找握点。
江迟迟箭步上前,双手从他的两臂下方穿过,挣脱禁锢的同时,稳稳拖住了他。
时相儒只觉得身体一晃,天旋地转间,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躺在女孩儿的臂弯中。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要去。”
时相儒眼角挂着的泪未干,即便他恳求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女孩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