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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心绪
她只能将羞涩压下,一点点用缄默,将这段暧昧无限拉长的时间度过。
终于来到先前老马不肯再走的地,两人看到那匹马仍在悠闲转身,不约而同皆松了口气。
裴尚似屁股下有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立马下马,将一拉就要死不活的老马,拽了过来。
“你坐这匹吧,它不喜被男子骑。”
见虞明窈还睁着一双柔波泛滥的眼,盯着自己看,裴尚低头,粗声粗气补充道:“女儿家轻,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其实他话音一落,虞明窈就想像往常一样捉弄他,问他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原因。
可先前那一幕,实在太尴尬了。
尴尬到即使虞明窈想找补,她也忽略不了,裴尚现即使不是前世那个头戴红花、打马游街的俊美青年,即使背脊清瘦,不似成人孔武有力,他也是一名男子。
两性之间,天然就具有吸引力。
这一点,她比裴尚那个愣头青,懂得不知深哪去了。
仍是同一条路,归来不似来时疾。马儿一路晃悠,两人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
除了躺在青草中的惬意,虞明窈忘了白日里一切,包括那个吻。
她的心,渐渐浸入红尘,又超脱红尘,变得平静柔和。
虞明窈想,自己回到江南,应该能波澜不惊、好好度过余生。
“谢谢你,裴尚。”
眼见距离借马的地越来越近,虞明窈扯起嘴角,对裴尚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
“这……这有啥。”
面对心上人的道谢,裴尚一下有些结巴。他颇为狼狈将目光转过去,违心来了一句:“你欢喜了就好。”
其实裴尚根本不想说这句。
一路上,他有好多话想说。譬如,你真的想好要回苏州了?真的不上学了?真的……心悦那人吗?
他还想叮嘱她,莫为了不值当的人流泪。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可流泪就是流精血,泪珠掉多了,不再流的时候,人也就陨了。
他好想叫她换个人心 悦,看看旁人,看看……自己。
袅袅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落日彻底沉入黑暗,周遭寂静无声,裴尚仍停在原地。
他手上紧紧攥着那根簪子。
他也不知这根花费他数年私房钱的金簪,有没有送出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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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青色幔帘垂下,虞明窈躺于榻上,白日里一幕幕在她面前闪过。
她归来之时,较平日晚了许多,院落的影子刚出现在面前,就见着门口雁月翘首以盼,面色担忧不似作伪。
赴宴的兄长,先于她归来。
也因而,外祖母提了好久的心,生怕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的京都出事。
见她安然无恙,几人才叫上奴仆,一起继续收拾行囊来。
看着这一片火热、众人面上皆露兴奋的景象,虞明窈这才有一种真实感,她是真真正正要回故里了。
也是真真正正可以不去学堂,不用再见谢濯光了。
谢濯光啊……
虞明窈抬眼看向床顶的雕花,这座木床,断断续续陪了她三年,直到她出嫁前。
她出嫁之时,是在虞家自己在京都的宅子里出嫁的。那时距离在裴府出丑不久,除了外祖母,裴府这边的亲眷,也没几个上门道贺。
她就这样,既欣喜又心酸,嫁了出去。
一晃七年。
谢濯光冰冷的斥责,在她耳边响起。
“虞姑娘,自重。”
他叫她虞姑娘,他叫自己自重。
怎么能这样呢?
虞明窈又开始落泪了,她死死咬住被角,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好恨啊,再也不要心悦谢濯光了!
月至中天,谢国公府。
光从纱窗斜斜照进来,青色床幔之下,人影若隐若现。
谢濯光眼睁着,躺在平日睡惯了的梨木床上,心如油煎般辗转反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打虞明窈如同流弹一般,意外出现,就将他原本古井无波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上一次这般难熬,还是昨夜。幽暗之中,那张苍白、沾满泥土的脸,在他脑海反复浮现。
明明那么狼狈,可他只要忆起她散乱的发髻,心跳就如战鼓一般,愈演愈烈。
怎么会有女子勇毅至此?
明明长得明艳四射,却偏偏丁点光芒都不泄。明明身躯那般单薄,里面却有无限的勇气。
他彻夜难眠,脑中全是这人坠马那一幕。
他竭力说服自己,挚友妻,不可欺。虽然两人并未说定,可裴尚的心意,他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