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青石板上碾过,发出咕噜的滚动声。www.moweiwenxuan.cc
驶往京都的官道上,一架外表简朴、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此时车帘掀起,一张挂满忧愁的圆脸,冒了出来。
见外边还是一片荒芜,毫无传言中繁华富丽的京都模样,雁月气得将帘子一放,满是愁思的眼,再次放到虞明窈脸上。
要她说啊,自家小姐这花容月貌,就算是王孙贵族也配的!
肤若白雪,眉似远翠,生得千娇百媚,身段又风流袅娜,也就是平日里养在深闺,人不知罢了。
雁月托着腮,思绪翩飞,正想着未来姑爷该是何等人物。
就见这几日身子不适、大半时间在昏睡中的虞明窈,一下面色惨白、神情痛苦,好似魇住一般。
“娘亲,爹爹!外祖母,带我走,别抛下窈娘一个人……”
虞明窈额上直冒冷汗,手从被衾中伸出来,像要拽住什么,看得雁月心里一酸,忙伸出手让虞明窈拽住。
“小姐事事如意,别怕,老爷夫人都在天上看着,这次我们去京都,一定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到时候您成了家,和姑爷生了小郎君,我再帮您带小郎君。”
“成了家,就不孤单了,别怕。”
恍惚中,虞明窈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双温热的手,耳旁温柔坚定的女声,传进耳来。她心里蓦地一喜,是娘亲入梦来了?
她自打成了亲后,就再没梦到过双亲。
虞明窈满怀希冀眼皮一睁,出现在眼前的,是满脸稚气的雁月。
是雁月这丫头啊……
豆大的泪珠,从她面庞上滚落。
雁月见状,慌忙抽出帕子拥住她给她擦眼泪。
沉浸在伤怀中的虞明窈,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她望着雁月的脸,脑中如惊雷劈过,一个荒谬的猜想在脑海里浮现。
她缓慢转动头颅,向四周望去。
空荡荡的青帷马车,内里朴实,丁点装饰也无。她这一生,只有初次上京那会,坐的是这般不起眼的马车。
二十余载,转眼成空,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虞明窈掩住双目,忍着忍着,不自觉又淌下眼泪。
前方的施罗氏听到动静,心中一揪,忙叫车夫停车。车帘一掀开,虞明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的可怜样,映入眼帘。
施罗氏那刻心都似被揉碎一般,肝肠寸断!
“我的心肝儿诶!你娘离我而去了,你也要剜我的心么?我的珠珠儿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老婆子怎么办?”
她拥住虞明窈,两祖孙一同哭了个痛快,惹得一旁的雁月也将脸背过去,悄悄用手帕揩起眼角来。
不管不顾哭了好一会,理智才重新回到虞明窈心头。
父母没了,可现在外祖母、兄长还在,她该开心才是。虞明窈忙收起眼泪,挤出一抹笑来。
“外祖母,您别难过,我不哭了。我们不进京回苏州好么?咱好好过日子,不找什么如意郎君了。”
虞明窈一想到,自己当初中计失了清白,虽然谢国公府那边没传出闲言碎语,可毕竟事情是在裴府发生的,裴府又自诩清流,家风严明。
她一个寄居的远房亲戚,险些失了裴府的门楣,让裴府所有女眷颜面无光,自然外祖母这个长辈,难辞其咎。
外祖母受了好些委屈,施家同裴家,自此也断了来往。
直到永熙二年那场动乱,裴家站错了队,险些落得一个灭门抄家的下场,是谢濯光出手相救,裴府免去大难,这才重新和施家走动起来。
这一世,只要不去裴家,不嫁给谢濯光,那些让她想来就心酸的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
想到这,虞明窈慢慢放开施罗氏,边给施罗氏擦眼泪,边小声细气哄道:“外祖母,要不现在就让马车打道回府吧?我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比金子还金,您就疼疼我,别让我嫁到这离苏州千里之外的京都了。我多陪陪您,不好吗?”
一听这小儿顽笑话,施罗氏白了虞明窈一眼,扯过虞明窈手上的帕子,自个擦了两下,这才轻点虞明窈光洁的额头。
“你呀你,又来这套!先前我们在苏州时都说好了,为了让你答应,外祖母心尖上那套传家的祖母绿翡翠首饰都予了你,可不能说这气话。”
“京都有出息、长得俊的儿郎,可比我们苏州城里多得多!要不是你几个舅舅生得那一堆,没一个我能看上的,外祖母多少要留你一辈子。”
说完,施罗氏细细端详她这放在心肝上的宝贝外孙女,虽只有十四岁,可艳色四射,容色实在太盛,一般的人家,怕是护不住。
见自己话说得这般明白,虞明窈还不依不饶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