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冷、消失。
江却尘缓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
他讨厌别人对他真诚到傻气的笑容,讨厌别人嘘寒问暖的担忧态度,讨厌别人亲近友善的接触。
他讨厌处在人们的视线中心,讨厌别人拥抱自己,讨厌别人关心自己。
他讨厌一切有可能会与世界产生联系的可能性。
他还是喜欢这样。
江却尘身影晃了晃,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像是没有踩在实处似的。毫无光线的房间里,只能看到一个单薄消瘦的漆黑人影在飘荡。
他躺进了床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喜欢无人问津的角落,喜欢被人漠视,喜欢孤单的、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他没有睡着,呼吸却是很轻,卸去了面对旁人时的敌意与防备,他整个人都透露出着脆弱和苍白。
江却尘自己的心理压力消失了,全然不知外面那一群人的心理压力齐齐陡升,对着他紧关的房门焦头烂额,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脚下的锅都把脚烫穿了还没找到逃出去的路线。
热锅上的蚂蚁们开始了第一次讨论。
“首先,”江大哥说,“这个提议毕竟是左怀风提出来的,而且之前一直是他照顾的小土,他肯定对小土现在的情况有很全面的了解。先给他打个电话。”
“可是他之前——”江大姐犹豫着开口,毕竟他们上次去找左怀风,左怀风那个态度怎么都不像是爱江却尘的样子。
“神经病也不能一直是神经病吧?总得有清醒的时候,”江二哥一拍手,“万一他只是刚穿进来不适应呢?这也差不多了吧。”
“也是。”江大姐一听,也算有几分道理,便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我打了啊。”江小弟环顾四周,无一人提出异议,于是拿出手机,向左怀风递出了岌岌可危的最后一节信任的橄榄枝。
他蹲在茶几前,手机放在茶几上,开了免提,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活似老旧小区里老头围观老头下棋的热闹场景。
“嘟——嘟——”
连着几声免提音,那边接了。
江小弟还没开口,左怀风便“啪”一下折断了他们的橄榄枝:“我不喜欢你们家那个窝囊恋爱脑,别来烦我,滚。”
“嘟——”
被挂断的忙音。
一片沉默中,江二哥感慨道:“看来这是彻底病入膏肓了。”
“哼,”江爷爷冷哼了一声,敲了一下拐杖,不爽地开口,“我说什么来着?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不如自个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但是江却尘现在一副拒绝与人沟通的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强行和他交流吗?先不说会不会导致江却尘病情加重心理状态更差,一个前提条件就够为难人了——试问在场的人谁敢强迫江却尘?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放任江却尘不管,那更不可能。江却尘自杀成功是早晚的事情。
几个人心知肚明,所以谁也没有说话,在茶几前大眼瞪小眼,用眼神演了一出默剧。
“但是左怀风有条思路是对的,”一直沉默的江二姐开了口,“江却尘太无情无欲了,要是想要他有活下去的欲望,还是得让他有点七情六欲。”
说得轻巧。
所谓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喜。如果 江却尘有这个情绪,他们根本不会在这里开小会。
怒。未免过于铤而走险。不是他们想死。
哀。他们不就是在解决江却尘的这个情绪吗?
惧。这更是重量级别的异想天开。
爱。左怀风这傻逼疯了。
恶。江却尘已经够厌恶这个世界了,再来一点这不催命吗?
欲。怎么看,江却尘都是别人的欲望吧。
“……”
一时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讨论如何拯救江却尘还是在“论人类沉默的多样性”。
半晌,还是江小弟先开了口:“那六欲呢?”
江二姐神情自若,把手机递了出去,给他们看浏览器上的内容:“我没有看懂。”
“生、死、耳、目、口、鼻所生的欲望……佛教说法是,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声音欲、细滑欲、人相欲。”
几个人微微皱眉,下意识看向了江爷爷。
江爷爷又敲拐杖:“你们是学什么的不知道?机械轻甲!谁家理科生能看懂这东西?说点简单易懂的!”
“哎哎!”江小弟拍了拍桌子,“这个这个!求生欲、求知欲、表达欲、表现欲、舒适欲、情欲。”
“求生欲师哥没有,剩下的应该很好解决吧?”江小弟兴致勃勃。
“你怎么这么激动?”江爷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