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就如孩童的脾性般变幻莫测,昨日还下着淅淅沥沥的绵雨,今日就散尽了层层乌云,卯时便日出破晓,天光渐明。m.juyuanshu.cc
沈芝月难得一回从梦魇中惊醒,吓得浑身冷汗。她昨晚按例在云光殿门口守夜,睡前还有好几个太监宫女找她买了些零嘴。
看着渐渐鼓囊起来的钱袋,本该一夜好梦,却不想梦里一只恶犬不仅对她龇牙咧嘴,又凶又狠,最后还不忘叼走了她的钱袋。
沈芝月嗖地一下直起身,直到摸到依旧藏在袖拢里的钱袋才长长松了口气,可后背传来的带着温度的茸毛触感让她觉得此刻还在梦里,逼真至极,直到她回过头的那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梦
她身后的确趴了只大犬,还是只看上去面目狰狞,及其凶神恶煞的棕黑猎犬!
沈芝月吓得尖叫出声,又想起这是在云光殿前,便赶紧捂住嘴,轻轻挪着步子躲到梁柱后面。
许是动静太大,那猎犬接连着张开大嘴伸了几个懒腰,而后缓缓睁开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珠,警觉地四处探视。
沈芝月从柱子后哆哆嗦嗦地探出半个脑袋,没想恰与那猎犬对视。
那猎犬瞬时变了脸色,如看待猎物一般紧紧盯着沈芝月,低沉地嘶吠声在宁静的清晨中显得无比清晰骇人。
“你别过来啊!“
沈芝月步步往后退,声音被吓得带着哭腔:“我,我骨瘦肉柴的,一点儿都不好吃。你只要别,别吃我,你放心,”沈芝月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你今后的饭我都包了!”
猎犬一步一步靠近,沈芝月本想着撒腿就跑,但又想起曾经有人告诉过她,遇到恶犬时,逃跑反倒会激起它的烈性,到时只会变得更糟。
没辙,沈芝月只好去掏昨夜没卖完的零嘴喂给它,却发现袋子早被咬开,里头只剩几粒碎渣,沈芝月这才后知后觉,气冲冲地指着面前那只得意洋洋的恶犬:
“你,就是你偷吃了我的蜜饯果干!梦里我还以为是你叼走了我的钱袋!简直就是个土匪!恶犬!“
但恶犬哪里听得懂沈芝月在说什么,只低吠了几声,继续往沈芝月跟前靠近。
就在快要嗅到沈芝月的衣裙时,云光殿大门被推开,而后传来卫瑾延慵懒低磁的声音:“铁衣!”
话落,那猎犬瞬时收起了方才浑身的戾气,摇着尾巴跑到卫瑾延跟前坐下,乖巧地不像话。
卫瑾延低身抚了抚铁衣的头,而后起身,视线落在梁柱边露出的淡黄裙角上,语气生起几分不耐:“还不出来?要孤来请你?“
沈芝月又是一惊,这才从柱子后面挪出来,但迟迟不敢上前。
“你一大早的鬼叫什么?”卫瑾延黑着脸问。
“奴婢见过殿下。”沈芝月有些心虚,垂着头解释:“奴婢醒来发现有只恶犬,啊不,奴婢是说铁衣趴在奴婢身边,奴婢当时也是害怕极了才叫出声,并非有意扰您清梦,还请殿下明察!“
至于她指着铁衣大骂的那些,卫瑾延不问,她自然就不说。
看这男人对这恶犬的态度,指不定是他的什么爱宠,要是被他知道她对他的爱犬不敬,还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残忍地扔去喂狗!
“大胆!”这时常禄从板房那头闻声赶过来,对着沈芝月就是一顿数落:“铁衣可是殿下的爱犬,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殿下身边,岂是能容你叫它恶犬的?”
沈芝月连连摇头,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卫瑾延:“殿下,奴婢绝非有意为之,奴婢发誓,今后一定像伺候您一样伺候铁衣,铁大人!“
什么铁大人,卫瑾延牵了牵唇角,有些哭笑不得,被扰醒的恼意都被冲淡些许。
“罢了。”他无奈摆手,:“孤还有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晚些随孤出宫一趟。”
“出,出宫?”沈芝月瞪大一双杏眸,呆楞在原地。
而这模样看在卫瑾延眼中,便是她对出宫的期盼,不愈多说,只应了一声便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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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沈芝月都按管事吩咐的在偏殿洒扫。因着前些日子接连着落雨,宫道各处都被清洗了一遍,是以沈芝月洒扫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但是她心里一直揣着事儿,手里的动作便不觉放缓了下来,中途还被来监工的管事呵斥了几回。
其实不是沈芝月故意偷懒,只是卫瑾延一大早就说要带她出宫,实在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那时那还是府上的大小姐,家里世代从商,虽说地位不如那些达官显贵,但家境从来都是殷实富裕。
可她父亲却从不甘于此,私下与官僚打交道不说,还悄悄地将她送给了京中的纨绔官家公子做妾。
她为求自保,逃跑时将花瓶砸到那男人头上,没想着就这般把人给活活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