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发作,杜德海立马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官吏。
“知行。”他嘿嘿一笑,道:“别生气,兄弟们也是担心你,这才过来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偶尔放松一下是应该的,在场的兄弟,哪个没去过,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的大理寺官吏们连声称是。
杜德海不顾裴知行脸上的神色,手臂搭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兴高采烈道:“没什么好害臊的,这可是好事,喜事,大喜事!值得庆贺一番!”
裴知行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他忍无可忍,正打算拔刀,却发现佩刀不在身上,连袖箭都用完了,只能又是唉叹一声。
杜德海越说越来劲,他不禁举起双臂号召道:“这样!今夜老夫做东!让裴少卿请客,大伙都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娘子,能将我们裴少卿迷得神魂颠倒!”
面前的大理寺官吏们顿时沸腾起来,鼓掌叫好。
如今不论他作何解释都是无用功,裴知行深吸一口气,对卫诏道:“你现在去整顿一队人马,随我出去一趟。”
“啊?现在就去?”卫诏挠挠头:“可平康坊不是午时才开门吗?”
“平你个口口!去大安坊!”
裴知行终是忍不住大骂一声,丢下欢呼雀跃的众人,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
大安坊一座破落的庙内熙熙攘攘地站着几十位官吏,显得本就不大的院落格外拥挤。
大理寺的官吏们并未找到裴知行口中所说的“涂山府”,只找着一座废弃的寺庙。
大门上挂着 的牌匾残破不堪,依稀可见“后土庙”三个大字。
庙里黑漆漆一片,到处散发着一股野兽的骚臭味,几缕阳光透过漏光的屋顶,洒在塌了半边的神像上,神像背后,一条碗口粗的铁链被遗弃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曾拴过什么庞然大物。
卫诏说,儿时曾听他祖母说过,这座庙以前供奉着狐仙,求姻缘最是灵验,也曾香火鼎盛一时,只是最后不知怎的落败了,再也无人问津。
长时间无人打点,所以逐渐沦为野兽与盗贼藏赃的窝点。
虽然没有见到裴少卿所说的豪华庭院,漫天花灯,还有那些精美的器皿,但大家都不以为意。
谁都认为裴少卿只是昨夜从平康坊醉酒而归,工作压力太大,便跑到这荒郊野岭发了一通酒疯,又踹了一个狐狸窝,最后还将自己的佩刀弄丢了。
至于醉酒后见到的东西,岂能信?
再多的解释也只能将他去过平康坊的事实越描越黑罢了。
卫诏正在清点赃物,他瞥了眼抱着胳膊站在庭院中央生闷气的裴知行。
真是瞎猫撞见死耗子。
醉得这么厉害,也能让他发现这贼窝。
他弯腰拾起一把团扇,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手里的团扇眨眼间就被抽走。
“哎?这赃物还没登记入库······”
“没有入库的必要。”头顶一个声音答道。
裴知行将团扇插进怀里,沉声道:“这个证物先由我暂为保管。”
他背过身,交代道:“你们在这里先清点,等京兆府的人来了全部移交给他们,我先回去。”
卫诏正要开口询问,裴知行又回头,耳尖通红。
“回大理寺。”
卫诏张张口,半天哑然。
总觉得今日的裴少卿似乎有点儿让人捉摸不定。
李玄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昨夜是如何回来的她已记不清,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里都是涂山玥刨土的巨大身影。
还好是在东宫,那儿早已被废弃,若是在皇城这样干非引起骚乱不可,日后可不能再喝这么醉了。
她刚推开门,便一个趔趄,差点儿被门前一个黢黑的影子绊倒。
“长公主,您醒了······咦,这是什么脏东西!方才怎么没见?”
雀儿与鹂儿正迈着个小竹篮,采摘廊下的凤仙花,见她出了门,忙丢下手头的活计迎上去,只见一只挂满青苔的陶罐正摆在寝殿大门前,二人纳闷的同时又忙不迭谢罪。
“都怪奴婢没有看顾好,估计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忘在这儿的,长公主没摔着吧?”
李玄玄摆摆手,蹲下身扶着陶罐摇了摇。
一阵奇香飘来,罐子里沉重的液体被晃得叮咚作响。
她弯起嘴角,起身交代道:“你们将它好生保管好,迁府时一并带过去,千万别忘了。”
鹂儿疑惑地问道:“长公主难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嗯······”
李玄玄抬起头,眺望着远方一片快速移动的云彩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