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胶卷转动声由远及近，混着老式打字机敲击声）
正文
米兰时装周后的第三个月，我接到了职业生涯最诡异的拍摄邀约。凌晨两点半的邮件通知里，甲方要求我独自前往城郊废弃纺织厂，拍摄一组\"新锐设计师的先锋概念作品\"。尽管经纪人反复强调对方账户预付了双倍酬劳，但附件里那件血蚕丝刺绣礼服的照片，总让我想起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生物标本。
（打字机声突然停滞，传来指甲划过金属的刺响）
推开锈蚀的铁门时，浓烈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三盏工业射灯在厂房中央围成三角形，二十米高的挑空穹顶垂下无数银色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拴着残缺的芭比娃娃——那些塑料肢体在穿堂风里相互碰撞，发出类似骨节错位的咔哒声。摄影师背对着我调试哈苏相机，黑色高领毛衣裹住整个脖颈，左手戴着医用手套，右手五指却缠满陈旧绷带。
\"脱。\"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声带，\"内衣留在折叠椅上。\"
当我裹着那件冰凉滑腻的礼服踏入光区时，才发现地面铺满镜面碎片。四千八百块菱形玻璃严丝合缝地拼成六芒星图案，每块碎片都映出我支离破碎的倒影。快门声响起瞬间，最边缘的镜片突然渗出黑色粘液，那些液体沿着几何纹路蛇形游走，在中央汇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
（电流干扰声骤然加强，混入女人压抑的抽气声）
第三次更换造型时，化妆师用止血钳夹着棉球为我补妆。这个满脸雀斑的姑娘始终低着头，睫毛膏凝结成块状物挂在眼角，当她蘸取第四种红色颜料涂抹我锁骨时，我终于看清颜料罐标签上手写的俄文——那是法医实验室专用的脏器防腐剂编号。
\"别动。\"摄影师突然贴近我的耳畔，绷带缝隙里露出半截青灰色指尖，\"你听见了吗？它们在讨论你的胫骨比例。\"他的呼吸带着地下酒窖的霉味，镜头盖反射的冷光里，我看到自己背后站着七个透明人影，她们都穿着同款血蚕丝礼服，脖颈以诡异角度歪向镜头方向。
（录音带出现三秒空白，继而传出密集的敲击声）
真正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更衣室里的全身镜。每当更衣至第三件服装时，镜中人影总会比我慢半拍系腰带，瞳孔在某个瞬间会变成爬行动物的竖瞳。直到试穿那件缀满贝壳的透视装时，镜面突然映出完全不同的场景——二十年前的报纸头条在镜中飞舞，头条照片里吊死在纺锤下的女工，此刻正穿着我身上的同款设计。
（突然插入老式电话拨号音，持续七秒后恢复寂静）
拍摄进行到第七小时，我的右脚踝开始出现对称性瘀斑。那些青紫色印记沿着静脉蔓延，形成酷似藤蔓缠绕的图腾。当助理递来第十杯黑咖啡时，我注意到杯底沉着未溶解的眼角膜碎片，而咖啡机后方隐约露出半截生锈的婴儿车。
（磁带转速突然加快，人声出现金属质感的重音）
最后一套造型需要佩戴18K金面罩，当冰凉的金属贴合面部时，我听到面罩内侧传来细微嗡鸣。那绝不是机械零件的震颤，更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呼喊我的名字。面罩瞳孔位置镶着的黑曜石突然开始发热，透过宝石内部的星云状纹路，我看见所有工作人员都变成了焦尸形态——摄影师绷带下露出碳化的喉管，化妆师举着的粉扑其实是块风干肺叶。
（持续两分钟的高频耳鸣声）
走出厂房时，天空正下着带有铁锈味的细雨。经纪人发来的慰问短信里，夹杂着张黑白剧照——1943年的巴黎时装发布会上，八个模特因氰化物中毒暴毙，她们身着的礼服款式，与今日拍摄的\"新锐设计\"完全一致。而甲方提供的转账凭证显示，汇款方是某慈善基金会，该基金会的主要捐助对象，正是城里那家以器官移植闻名的私立医院。
（磁带走到尽头的沙沙声中，响起剪刀裁开织物的脆响）
至今我仍会在深夜接到未知号码的Faceti，视频里永远是个背对镜头的女人在缝制礼服，缝纫机抽屉里堆满人类牙齿。上周送洗的拍摄样衣中，干洗店发现了嵌在后领标签里的东西——那是半片带着神经突触的耳骨，检测报告显示，它属于三年前失踪的泳装模特安娜·K。
（录音终止于重物坠地声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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