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字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的双手仍旧攥着，因为太过用力，在手心留下一排深嵌进去的月牙。
陈净远松了手指，手心泛出疼意，让他有些慌乱的心跳逐渐平复。
从前的事他没想过让任何人知道，可偏偏被陶画撞见了，他一面慌乱，一面惶恐，心止不住地往下坠，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方才与中年男子的对话被他翻来覆去地想，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多，不会把陶画牵扯进去，可也足够让人知道，他家背着债款，债主时常上门。
陈净远闭了闭眼。
天黑透了。
路灯亮了起来，柔暖的黄色光芒撒满大地，照亮黑暗。
陈净远侧头看向陶画，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后者却停下了脚步，“陈净远，在这吃吧？”
陶画指着前边不远处的一家面馆，抬眸时眼底带着些许笑意，看起来一点也不受方才的事的影响，“这家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陶画在这里兼职了很多年，对面馆用料很放心，不过，如果可以，她其实不是很想去。
但陈净远明显还在纠结刚才的事，陶画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秘密的人，陈净远是个例外，她心虚，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吃顿饭思考一下，对两个人都好。
去这家面馆很合适。
陈净远自然应好，他本来对吃什么都无所谓，今天出来，他本来是想......
想到自己原本要做的事，陈净远懊恼地皱了下眉，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的计划，跟陶画要回笔记本的话说不出口，想了许久的借口用不上。
不过，巷子里的事，也算是现成的借口了。
陈净远想着，心下微涩，脸上却不显。
面馆由一对夫妻经营，一楼是半开放式的厨房和十几张桌子。
陶画和陈净远推门进去。
“吃点什么？”正在煮面的男人边说边抬起头，看见陶画后欣喜道：“小陶来啦？快坐！”
正在擦桌子的、带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抬起头，直起身子看陶画，脸上挂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呦，是大忙人小陶啊，今天吹什么风，能把你给吹过来？”
陶画没看女人，对着男人喊了句林叔。
林叔诶了一声，高兴道：“别理你林阿姨，她就是说话不好听。你难得来一次，叔给你免单。”
“不用了，林叔。”陶画赶在林阿姨说话前拒绝，但仍被瞪了一眼，不过她并不在意，侧头问陈净远想吃什么。
陈净远发现陶画和他们认识后，慢半拍落后了几步，让两人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
陶画也是侧头才发现，愣了下，“你走这么远干什么？”
陈净远三步并两步上前，只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招牌牛肉面。”
陶画也没再问，对着林叔要了两碗招牌牛肉面，和陈净远一起去靠窗的位置。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陈净远落后半步，挡住陶画，回头看了眼。
林阿姨还在看着两人，看见陈净远回头，翻了个白眼。
陈净远皱了下眉，收回视线，和陶画一起坐下。
陶画抽出纸想擦桌子，就见陈净远朝她伸出手，声音低低的，“我来。”
陶画顿了顿，把纸巾放在他摊开的右手里，微凉的指尖擦过温热的手心，很快抽离。
陈净远眼睫微颤，很快收回右手，动作自然又迅速地把纸巾放到左手，用左手擦桌子，右手垂下桌面，被轻轻握了握。
“我以前在这里兼职。”两人坐一块不说话感觉有点奇怪，陶画想了想，主动挑起话题。
陶画妈妈走得早，陶广林不着家，于是陶画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捡垃圾养活自己。
当时，小小的人儿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不用捡垃圾，可以有份稳定的工作！
但是她太小了，没人愿意要她。直到有一次，她捡垃圾捡累了，一屁股坐在了面馆前的台阶上，或许是看她可怜，林叔给她做了碗面。
后来，陶画就在面馆里做起服务员、洗碗工、买菜的、帮厨、打扫卫生的，偶尔还辅导林叔儿子的作业。
这一做就是六年，前个月刚辞职，因为她攒够上大学的钱了，可以专心备战高考了。
因为陶画太能干了，辞职的时候林阿姨根本舍不得陶画走，劝了好几次不成功，气得她大骂陶画忘恩负义，这也是她不给陶画好脸色的原因。
陶画觉得自己没有忘恩负义。林叔给了她一口饭吃没有错，但是她免费给林叔儿子辅导作业六年，在面馆干的活也完全对得起自己拿的工资。
陶画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她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