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气遮掩,眸色幽深。
掐在皮肤上的指尖烫似烙铁。
眼前那倔强的半张脸肿得老高,淤青斑斓化在白玉脸上,无辜可怜,显得滑稽有动人,分外碍眼。
或许是真有些醉了。
几不可闻得一声叹。
周遭安静得可怕,这种氛围里,黎清欢忽生出一种从不曾有的慌乱。
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催促他逃开那双蓝眸的追逐。
没料想萧沅这次很快放了手。
“冤家!”
闻辞的声音吓了黎清欢一跳,他赶紧背过身,不再瞧萧沅一眼。
“病还没好就出来贪凉,若再倒下了,我可不照顾。”
闻辞说着狠话关心更多,倒是看到萧沅也在的时候愣了愣。
下一刻便柳眉倒竖,嫌弃道:“怎么又喝那么多?喝死在外头算了。”
萧沅也不恼,耐着性子解释道:“南方的酒不算烈。”
颇有些讨饶的意味。
“那也不行。”
萧沅没再接茬,冲背对她的黎清欢扬扬下巴:“这怎么回事?”
自然问的他身上穿的。
这回轮到闻辞气短,他顺着萧沅的目光看去,先做恍然大悟然后不好意思道:“嗨,你年前做的大氅。一直没见你穿过,瞧,黎公子穿着多合适?”
黎清欢心思敏感,当即感受到了萧沅的不快,一言不发开始解衣服,咬着唇泪珠子往下直掉。
若不是闻辞着急按着,早脱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她又不穿,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子。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黎清欢也不懂他突然在气什么,只想大氅快快解下还给主人,以后再无瓜葛。
男人一流泪,萧沅顿觉没了意思,负手匆匆而去。
经过两人身边时,她嘴里才简单含糊一句:“不必还了。”
“诶,先别睡!厨房有热水,等会儿我让闻青给你送去。”
不管闻辞在背后怎么唤,萧沅都充耳不闻。
等彻底看不见人影,闻辞才转头对着黎清欢笑叹:“哎,她就是这倔脾气。”
语气寂寥。
“你,”黎清欢整理完情绪,忍不住问,“她是你主子,你怎么敢如此跟她说话?”
闻辞携着他回院 子,失笑:“这有什么,她呀,小时候卖皮子赚了钱还会背着我去街头买糖吃呢!”
瞧见黎清欢吃惊的模样,闻辞打趣道:“你不会怕她吧?她也就会吓唬吓唬人。以后你跟她熟了,就不怕了。”
虽然他这么说,黎清欢还是难以想象跟萧沅熟识后的样子。
吸吸鼻子,黎清欢道:“这大氅我回去让喜鹊除除味儿,还是给她送回去吧。”
“不用,她都给你了,必不会再拿回。”闻辞其实多少能感受到萧沅对黎清欢的不喜,那种感觉很微妙,他说不上来,“她就一个光混儿,不用替她省钱!”
黎清欢闻言扑哧笑了出来,暗道萧沅这种人怎会缺了男人欢喜。
闻辞这才放心,兴奋地说起了他主子坏话:“她不肯娶亲夫郎,连着我姐她们也都是孤家寡人。她若是想娶,我...”
一句话脱口而出,黎清欢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愁绪,握住他的手。
闻辞却洒脱道,“谁叫她心大,非要娶个地位尊贵的官家子,看不上我呢!”
萧沅一开始就冲着黎霁怀而来,把自己的目标清清楚楚摆在台面上,谁人看不明白。
但结果如何,黎清欢只能祝她好运。
另厢,萧沅回了房也没能休息多久,和衣躺了一个时辰就亲自跑去周家把沈则父子给接了回来。
昨日沈则带了厚礼前去周家,开始吃了闭门羹,整整两个时辰他亲弟弟沈衽才姗姗来迟,话里话外尽是场面话,兄弟二人更是没半分亲切。
想当初他俩在家,就成日攀比。沈则自认长相学识皆高沈衽一筹,最后被许给了当时江河日下的黎家,婚后只能靠着自己的陪嫁铺子,勉强维持大家族的体面。而他弟弟虽做续弦,却是钟鸣鼎食的周家。
婚后,沈衽倒是偶尔还会来看看他,看他过得捉襟见肘,又看自己满面春风。
如今风水轮流转。
他志得意满而来,却还是受如此冷待,甚至连这一晚也好像是懒着住下的。
辗转反侧之下,沈则半夜起来叫潘贵赶紧去找萧沅,一早将他们接走。
听到消息,沈衽也只是吹了吹茶盏,薄唇与沈则相似的寡情。
“昨天倒是没见着黎家小的那个。”
有下人回:“也来了,住长乐坊那个姓萧的香料商家里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