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 字色 字号
12.神明台
撺掇皇子夺嫡的罪名不小,一旦捅出去,她不用被气死也要先曝尸荒野了。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只能再赌一把。
“殿下若想孤老神明台,不如将天子剑交还,也好过别人为你费心谋划。”
她伸手要去夺那把剑,在触及剑鞘之前被扣住手腕。
王濯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人怀里。
她靠得未免太近了些,带着一身梨花冷香闯进来,高见琮无暇思索,只觉得平素里令人生厌的甜腻花香被雨水洗濯过,闻来有种别样的心悸。
连被他攥住的手,血色几乎褪尽的纤长指节,也无不透着春冰乍破的冷冽与昳丽。
“你到底要做什么?”高见琮的声音有些哑。
“我要帮你得天下。”
*
太液池边。
高见珣正要回渐台赴宴,迎面碰上从里面走出的谢夫人与崔氏。
念着这是王濯嫡母,高见珣问了个礼:“夫人。”
“四殿下!”崔氏焦急上前,顾不得礼数,“殿下可有看到我的元缙?他半个时辰前出来,宫人们说就是从这个方向走的……”
高见珣摇摇头,询问的目光投向谢夫人。
谢夫人一手将崔氏扶住,叹了口气:“我兄嫂的爱子不见了,殿下想来也有耳闻,那孩子心智单纯,今日又得罪了贵人……哎,殿下若无旁的事,不如一同去帮着找找罢!”
话已至此,高见珣也只得应下,跟着二位夫人同去。
*
韩望进来的时候,他家殿下正在整理腕上的束带。
不等韩望询问,高见琮先开口解释,指了指手腕:“她抓过。”
“这位王姑娘力气可真不小。”韩望啧啧称奇,拿了药酒来,细细打量他有没有落下伤,“瞧瞧,都给殿下抓肿疡了,这手心红的……奇怪,怎么耳朵都红了……”
高见琮打开他的手,韩望一脸茫然又无辜。
“去告诉纪伯,他该动 一动了。”
“这个时候?”韩望有些迟疑,“是不是太急了些?圣上还没颁布敕命,何不等到四殿下赐婚之后……”
韩望的话生生吞进肚中。
那把天子剑骤然落在桌案上,高见琮带着杀意起身,走出高台。
“给他封王,还给他赐婚?四哥未免太得意了些!”
檐上春雨缠绵滑落。
雨中,王濯的身影若即若离,宛如一只单薄孱弱的白鹄,匿进了雨幕之中。
她离开神明台,走出不远,正碰上迎面跑来的谢元缙。
“濯妹妹!”
雪时惊慌地与王濯递了个眼色,还以为是她们暴露了行迹。
大雨中谢元缙跌跌撞撞,拿着一把六十四骨织山绣水的纸伞,浑身都被淋得湿透。
王濯无奈道:“罢了。”这连路都走不稳呢。
跑到近前,谢元缙顾不得喘息,着急忙慌将伞遮过王濯头顶。只是他跑得太急,雨又渐渐大了起来,气力不□□伞歪歪斜斜,积蓄的雨水都倾在了王濯身上。
“你……”雪时敢怒不敢言,拿袖子给姑娘擦着水。
“我来!”
秉着一副乐于助人的古道热肠,这种事怎能劳动别人,谢元缙兴冲冲上前,将浸湿的外袍大袖卷起,用里面干净的中衣替王濯沾头发。
“谢公子,你快放开!”
雪时急红了眼,正准备上手推人,身后传来不约而同两道声音。
“元缙!”
“濯儿!”
王濯心中一沉,转过身去,果然瞧见谢夫人与崔氏冒雨而立。
高见珣撑伞站在两人身后。
“母亲!”谢元缙先唤了崔氏,又唤,“四殿下!”
谢夫人似是才从震惊之中回神,目光复杂地望着王濯:“濯儿,你与四殿下的婚期在即,怎能与元……”
“夫人,我并未与谢公子有何往来。”王濯静立伞下,淡淡回道。
“婚期?”谢元缙神色一滞,愣怔在原地,看向高见珣求证,“濯妹妹要与四殿下结亲?”
高见珣早已看出这是个局,只是不过,他亦是局中人。
有越国公的夫人在,他没法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轻轻揭过,只能被推入局中。
他冷冷扫了谢元缙一眼,一改平日温柔:“谢公子,王家姑娘是我未婚妻子,烦请你将那把伞给我。”
雨声急促,高见珣走到谢元缙面前,伸出手。
谢元缙却忽然执拗起来,死死抓着伞,甚至往王濯身边退了两步,哑声问:“殿下,平日我们红楼吃酒,青楼听弦,也算半个朋友,有件事我想求一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