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张金院子,丹红便在中途堵到出门的钱月。m.lanyuezdh.cc
丹红扬起笑,将她拦住,张嘴吐出的问话就像连珠般,把钱月想说的话统统堵回去,待钱月回神时,已经被丹红带回院门口。
她面露急切:“张金叫我买酒去,晚了他要打我的!”
说完抬步要往外走。
原是张金得了银两,痛到龇牙咧嘴的神情一扫而空,喜气洋洋丢给钱月半块,令她速速去给自己买两坛好酒回来。
可钱月的手臂却被牢牢箍住,怎么都挣不开。
“好姐姐,张金现如今躺在床上,全仰赖你伺候,你真要将银钱浪费在这浑物上吗?”
钱月顿在原地。
可她从未忤逆过张金的话,这会儿一动不动,身躯还是瑟缩着。
丹红叹了口气:“昨日事发时我亲眼所见,还希望姐姐不要怪我见死不救。”
“不、不……”钱月连连摇头。
“说起来,这银两来得及时,还是我昨日离开时提醒官差给付伤钱的。”丹红神色真诚,叫人丝毫看不出她话里几分真假。
反正钱月又不会去和王槊对口供。
她在钱月感激的目光下又认真地说:“我说那话只是想试试,能得这笔钱是姐姐命好。”
丹红说着拍拍钱月的臂膀。
她又往院子里瞟了一眼,状似喃喃自语般道:“张金伤得这样重,也不知治不治得好……哎呀,姐姐别怪我说丧气话,只是从前听说过人财两空的事情,有些感慨。您的丈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恢复过来的。”
说到后半段,丹红脸上带着笑,只是吐出来的字儿冷冰冰地刺到钱月心里。
丹红顶着寒风说了几句劝慰她的话,最后将篓子里的地瓜塞到钱月怀中,自顾自拢拢衣襟,笑道:“这天太冷了,姐姐还要照顾重伤在床的丈夫,可要多注意身体。一场风寒说不准都能要了人命。”
说完,她自个儿咳嗽几声,朝钱月挥挥手:“我有些咳嗽,张金伤着,我就不进去把病过给他了。”
丹红往外走时,还“嘟囔”:“官差就是有钱,给出的治伤钱都够咱们吃上大半年了。”
依旧是能叫身边人听清的“嘟囔”音量。
出去一趟,不过两刻钟丹红便拎着空篓子回来。
王槊先前见她已经得到想要的消息,下午没再去炭场做活,而是把刘老太的躺椅搬到院子里,将翘起的榫木敲敲严实。
他瞧见丹红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冲他眨眨眼。
“我去的路上正好撞见姐姐要去给张金买酒,忙拦住她。”丹红仰着下巴说,“好钢用在刀刃上,哪有拿伤钱买酒喝的道理?”
王槊瞧她像个神气的小雀儿,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这一笑倒是把丹红笑愣了。
她瞧着微笑的王槊很是陌生,在记忆里翻翻找找,也没找着王槊笑起来的模样,先前还以为王槊天生面瘫,现在看来他还是会笑的。
丹红忍不住打量王槊的笑,暗度着:真是比凤毛麟角还珍贵。
瞧着瞧着,就把王槊弯弯的嘴角瞧直了。
他背过身去,低头削着木楔子。
丹红嘀嘀咕咕了什么话,王槊没听清,再转身的时候她已经进到屋里。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天气逾寒,年关将近,虽没再下过雪,可却一天胜一天的冷,积雪久久不画,都冻成冰碴子了。
好在王槊早早将门口的积雪铲去。
腊月下旬,王槊忙活着收拾家里,把桌椅衣架搬出来,趁着天气好拿热水刷洗着。
丹红则是在屋里给上次买的布匹上打版,预备制两身春衣。
正各自忙碌着呢,外边忽然急匆匆跑进来个老婆子,看到王槊张口便道:“王槊,你娘呢?”
她紧跟着说:“张金没了,后日去张金家吃席。”
王槊没什么反应,两个向来不对付的女人倒是齐刷刷从屋里探出脑袋来。
老婆子向刘珠走去,还朝丹红笑着打了声招呼。
丹红见她们坐在门口聊,转回屋把布料塞柜子里,接着若无其事地走出来,跑到王槊烧热水的炉子边,佯装帮他烧水。
她一抬头,就发现王槊在看自己。
丹红便盯着王槊,把他盯到乖乖转过去刷洗家具。
那边的两个人已经凑一块聊了起来。
“听说张金病糊涂了,半夜迷迷糊糊爬到院子里,活活冻死的。”
“张金媳妇呢?”刘珠问。
“她吗?下完葬应该就回去了,她又不需要养老人小孩的,还这么年轻,自然要回娘家去。”
刘珠感概:“回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