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怎么还跟木头似的?
正生着气呢,斜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掌心躺着两个黄澄澄的小橘子。
“山上摘的野橘子。”他说。
丹红有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最后只憋出个“多谢”,拿了一个小橘子走。
新鲜的橘子稍掐破皮就流淌出许多汁水来,她一会儿琢磨着该怎么忽悠王槊答应下,一边回忆着王槊是什么时候摘的橘子。
然后就被突如其来的酸强行切断了思绪。
丹红酸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忙不迭吐出口中将将咬开的一瓣橘子,被刺激出来的涎液兜不住顺着下颌流淌。
太难看了!
口中的酸味还没消去,丹红已经抽出手帕掩住嘴,另一只手捏着剩下的橘子,恨不得将它们丢到天边去。
可王槊却将她掌中的橘子顺到自己手中,并把剩下的塞进嘴里,口齿清晰地说:“好。”
丹红愣了一下,眼周通红地看过去,才后知后觉到他这一个字是答应哪件事。
王槊咽下口中的橘瓣,面不改色地看向丹红:“你既有打算,就由你来决定什么时候找媒人定日子吧。”
这张冷峻硬朗的面孔没有任何神情变化,却似一块大石头沉沉压在丹红心头。
她勾勾唇,脆生生地说:“好,年前找个好日子吧。”
丹红笑眼弯弯,接着说:“虽是假成婚,但也要按规矩来,挑个喜庆的好日子。”
王槊收敛成一块石头,沉默不语地嚼着酸橘子,对于他 寡淡的人生而言,酸也是一种滋味。
当二人回到王家,屁股还没坐热,那头缓过神的里正已经匆匆赶过来。
他做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来来回回还是那几个由头。
丹红不为所动,只微笑着对他说:“路上槊哥也劝了我许久,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不去州府,里正将地还给我就是。”
兜兜转转还是最初的要求。
可里正不敢赌了。
丹红就是一个没心肝的家伙,她认真的神情好似每时每刻都在对他说“不把地还给我,拉你全村人下水也无所谓”。
他咂摸几下,还是不甘心地说:“这块地在你手里,充其量就过个年,到时候被朝廷收回去,你我都落不着好。婚嫁之事,是你的事情,我不加干涉,你安心定居,这片地的产出每年分你半数,如何?”
“还有件事要通知里正。”丹红笑颜如花,“我与槊哥情投意合,不日将择良辰成婚,还望里正为我二人证婚。”
里正闻言,顿时气得牙痒痒。
不消多想,定是二人合谋讨回田地!
他浑浊着黄斑的眼睛转向王槊,冷笑一声后说:“好,好得很。届时我一定来贺喜。”
就在里正预备甩袖离开之际,他又冲王槊道:“小心你头顶的帽子变了颜色。”
王槊无动于衷,随口说:“我不戴帽子。”
里正被噎了一下,终于气冲冲离开。
倒是丹红有些惊讶地看向王槊,没想到他看上去死板的模样,竟也会开玩笑。
里正松了口,他们只需择日签上一份婚契,交予里正上报云城官衙。
当然,为免落人口舌,成婚的仪式还是得走的。
在雁村这地界,也办不成三书六礼的仪式,大部分时候,去村上的老媒人那对个生辰八字,选好日子,签上婚契,到日子请老媒人带两个姑娘送去聘礼、迎来新妇,再请邻里亲朋吃酒,这婚礼就算完成。
对于无家可归的丹红而言,聘礼、迎亲都可以省去。
不过那日之后,有件小事。
王槊的嗓子哑了。
其实当日就有些迹象,在冰天雪地里陪着丹红跑了半天后,第二天嗓子直接吐不出囫囵字来。
刘珠狐疑地打量着儿子,也没在他身上瞧见风寒的迹象。
只有丹红心虚极了。
刘老太眼神不行,她可是能看清的,王槊脖子那偏棕的肤色上,隐隐有几个颜色更深的指印。
她掐的。
在确认刘珠没发现王槊脖子上的痕迹,而王槊也丝毫没有怪罪意思后,丹红又放心下来。
并心安理得地看着王槊夹着铺盖住进收拾出空位的柴房睡。
直到一日天晴,王槊问丹红要不要去云城裁些红布、再买一套大红新衣。
说话时面色如常,嘶哑的声音却带着几分病中的颤抖。
虽然是根本不在丹红期待中的婚礼,但若是能借此机会购置几身新衣裳,丹红还是乐意之至。
她坐在牛车上,听到王槊驱赶老牛的动静,眸子透过空隙专注地望着行进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