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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有备而来
王槊点头:“是里正。”
他说着便拉上丹红往里正家去。
丹红却拽住他的手,止住他的步伐:“等等。”
“你而今回来,这些土地该还给你。”
丹红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她一抬头,发现王槊的神情专注而坚定,心中便有一个念头闪过。
“你不会想替我抢回来吧?”她笑着问。
王槊没说话,目光却悄悄移走。
想要回土地当然没那么简单,但若是王槊这样人高马大的家伙要和里正鱼死网破,他怎么着都得吐出点东西。
可丹红却不想留后患。
毕竟她是失手杀人从流放的队伍里逃出来,若撕破脸难保对方不会为了找自己的茬挖出这件事。
藏狐狸尾巴难,但若是找到对方的狐狸尾巴,令他投鼠忌器,那才是一劳永逸。
她思量间,问王槊道:“不知哪里可借阅北州的州律?”
律法条例虽不是随处可见,但各地都有讲解法条的官堂,来限制规训百姓的行为。
王槊回答:“我记得。”
说着,他便将北州州律每一条依次背下来。
丹红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大老粗竟识得字,能将冗长拗口的州律背得明明白白,面上露出几分出乎意料的欣赏。
她很快便专心听王槊背诵。
王槊的嗓音本就浑厚,又不知怎么带上了点沙哑,坚定而又深沉,听得丹红时不时就莫名跑个神,好在她能及时把溜走的神思拉回来。
在听到某条州律时,丹红忽然拍手打断,笑着冲王槊说:“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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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隔了老远,被铁链拴着的大黑狗就已经兴奋地往外扑,惊雷一样的叫声接连不断。
屋里人自然被这动静惊动,推门查看。
水灵灵的姑娘,可真是难得。
“这是……”他的烟斗朝丹红的方向扬了扬。
当听到“丹红”这个名字时,他的脸色骤然一阴,随后又转晴,乐呵呵地说:“你竟回来了,真是不容易。”
只字不提田地房产的事情。
丹红也笑着,先客套几句询礼,而后说:“我如今无依无靠,听闻村上还留着丹家的一亩三分地,又因年少记不清地方,特来请里正指予我看是在何处。”
里正咂了口烟斗,吐出一大团灰烟,烟气挡在二人中间,令他的神色多出些捉摸不透。
“你有所不知。”里正慢悠悠说,“你娘去得急,没留下什么凭证,故迟迟未销。但久未耕种,土地荒芜,你一个弱女子恐怕开垦艰难。”
“无妨,冬日漫长,我慢慢整理就是。”丹红挑眉,“我记得我家那块地,就在王槊家附近吧。”
里正看向旁边像个门神一样杵着的王槊。
他算是明白了,这二人有备而来啊。
里正低头,将烟斗里的灰磕出来,随口道:“哦,我记起来了,那块地啊。有一年饥荒,村上饿死很多人,后边大家就将空的地也种起来以过灾年,你若是想讨回去……嘶,也找不着个头。”
旁边的大黑狗一直狂吠不止。
里正不紧不慢的说完,突然偏头冲那大黑狗怒叱一声:“畜生!闭嘴!”
大黑狗呜咽两声,似是不明白主人冲它骂什么。
丹红笑容不减。
她不再就这件事和里正掰扯,而是话锋一转:“想来里正也晓得,我被典卖后能重回故地,是主家犯了事,被流放至北州。只是我惦念旧土,倾尽这些年攒下的财物,换得安置于雁村的机会。”
里正眼皮一跳。
丹红笑盈盈地说:“销奴籍的流程还未走呢,便着急回来见故人,叫长辈取笑了。”
里正沉默了好一阵,时间久到残余的烟气都尽数散去。
他说:“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多了去了。”
丹红见这杯“敬酒”实在难以下他的肚,终于微笑着撕破脸:“我这里有两份契书,分别是谢文心典女、顾家买奴仆的身契,若是以此状告阁下,不知道按照北州的州律,巧立名目吞并土地该判何刑?”
里正的脸色格外难看。
他盯着丹红,许久之后突然冷笑一声:“你同我讲律法,那你知不知道州律里有一条,若独余一女而逾十八未婚,则土地尽数收回。丹红,你过了年就十九了吧?”
就算要回土地又有什么用?在手里转一圈就得还回去。
北州人少,有这样的规定实属正常。
若非丹红年前回来,为了继续侵占土地,里正恐怕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