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尸体是要拿去卖还是丢进乱葬岗,那便不是他们的事了。”
花清词骇然道:“他们不怕遭报应吗?”
她从未独自出远门走货,即便要出门,也有段孤眠相伴,这种血淋淋的把人命当做物件的事,她不仅是第一次听说,眼前还有两个死里逃生出来的受难者。
“若真有报应,便不会有这么多人被拐了。到达买家住处后,这批难民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堇娘说,“能顺利带上运货还活下来的人,会被原路遣返回去养伤,等到伤刚好,会继续破开皮肉,带着下一次的货物跋涉。”
堇娘看了眼仍止不住泪的林观,“因此他们迫切地需要医者,如果是落单的游医,便是最好不过了。”
话音一落,林观的哭声更大了。
医者耗尽心血将伤口愈合,又眼睁睁看着新的伤口被打开。
徐盈的视线落在堇娘那条长疤手臂上,眉宇一紧。
这吃人的规则真是烦透了。
“采石的任务也没有好多少,矿场上累死的人,要么被埋在了废弃的矿场,要么被丢进水中喂鱼。
“我和林观刚开始想跑,那次被抓回去吊了两天。后来我们撑不下去,假装屈服,准备再次记下周围的轮值时间和路线时,我们看见曾经逃跑失败过的人的下场。”
她眼神忽的变化,“他们被喂了‘骨青’。那种毒太过厉害,一旦沾染,他们的皮肤迅速灼化破裂,惨叫声连矿场的凿石头的锤声都压不住,我们只能看着他们一点点化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们都被吓得缓不过来神,无知觉般采完石头,等到吃饭时,眼里看见全是那些烧灼的肉,根本吃不下。等到夜晚,耳边又一直回荡着白天的惨叫声,再也没人敢又逃跑的念头。
“可林观坚持说她见过相似的毒,她可以做出解药。这些话被同样想跑的人听去,林观以为会是帮手,结果第二日,她就又被吊了起来鞭打。要不是他们缺医者,恐怕早就对林观用了‘骨青’。”
徐盈见哭得不能自已的林观,暗暗估量她的 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眼前的堇娘看似强健稳妥,年纪也不比林观要大多少。
“林观从那时便不再说话,安安分分采石,可那日她却同我说,我们可以跑了。”堇娘深吸一口气,仿佛刚才的话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恐惧。
“林观默默记下了所有矿场可以活动的路线,包括纪家人轮值的时间与人数。两天前,我们将所掌握的线索散播了出去,有心想跑的人见识过‘骨青’的厉害,犹豫不决,被我们想跑的人放倒了。
“林观用平日给采石工治伤的机会偷留了一部分药和‘骨青’,等晚上看守的人轮值的时候,她用‘骨青’化开了锁,又拆了屋子能用的东西做武器,一路化锁放人。那些人见锁已经开了,毫不犹豫就拆了屋子跑出去,全然不管林观的计划,终于惊动了交接轮值的纪家人。”
堇娘艰涩道:“我们没日没夜地跑了很久,最终只有六个人跟着我们逃了出来。今早我去给林观采药回来时,却发现那六人里有个男人,正带着纪家人摸了过来。林观因为要出门记路,反而逃过一劫。”
她看向徐盈,“再后来,就遇见了你们。”
花清词长叹一声,“还好是遇见了我们。”
徐盈却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道:“所以,你们并没有拿到所谓的纪家草菅人命、拐卖外人苦役的证据?”
堇娘猛地瞪过来,“我们身上的伤便是证据!林观记忆好,这些天我们看见的,她都记在脑子里!”
徐盈冷漠地戳破她的天真,“没有纪家与各地交易账本,来往书信,甚至拐骗你们的招募令,以及对你们用药治伤、用人运货的记载,很难告倒他们。”
堇娘张口要辩驳,却发现对方所说的,的确才是扳倒纪家那些地头蛇的关键证据,一时语塞。
徐盈却看向了几乎绝望的林观,平静道:“既然你的记忆很好,想必对那些关着人的矿场位置十分熟悉。”
她抽出一张地图,上面标识了各大矿场和通往外界的隐蔽路线。
“认认看,这张地图里的位置对不对。”
林观错愕地抬眸,眼眶里的泪水正好滚落。
徐盈平静道:“我来涂州,就是拿证据的。”
这句话平静又冷漠,却令林观莫名心安。她看着这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冲她坚定地点头,眼中积蓄的泪水再次争先滚落。
她侧头看向堇娘,见堇娘也红了眼眶,知道她们此刻才算真正逃了出来。
林观胡乱擦了下眼睛,认真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位置,缓缓指出几处不对的地方,嗓音沙哑地说:“这几个矿场明面是废弃矿场,其实还是有人活动的。只不过他们不是在采石,而是种养一种毒草。听那些人说,那草叫碧茴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