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严尚书表面上色迷心窍,实际上是急着帮齐谌处理掉自己这个烫手山芋,为以后的仕途积累资本。
事实上,朝中有不少大臣揣摩圣意,都把齐谌当作即位的唯一人选,暗地里偷偷讨好这位下任储君。在齐烜众皇子中,齐谌是最贤能最受宠的,他们会提前下此定论也是情理中事。
前世若不是她插了一脚,改变了齐询与齐谌兄弟二人的势力格局,也许后来齐谌真的会即位。难道在那时,齐谌就开始下这盘大棋,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立志夺回本属于他的皇位吗?
动机上确实说得通,但是她还缺少实实在在的证据。
令仪一边思索,一边与慧舟扶着柳氏的灵柩前往阮家郊外的祖坟安葬。为了面子上好看,阮致修派了一队家仆陪伴二人同行。因柳氏在京中一无亲眷,二无朋友,令仪以为路上不会遇到设路祭的人,没想到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程远扬立于道旁款款施礼,向柳氏灵柩遥献酒食,鼓乐队在他身后奏起欢乐的曲子,以安慰逝者在天之灵。令仪下跪还礼,程远扬上前虚扶起她,在她耳边悄声道:“等会儿我在路口等你,你就不要回家了,以免他们对你下手。”
令仪耸然动容:“严 尚书的事难道还有转机?”
程远扬皱眉道:“严尚书匿丧不报,遭人弹劾后还刻意隐瞒,已有欺君的嫌疑。皇上龙颜震怒,革他的职是一定的了。只是皇上看在他是老臣的份上,是否除名还未决定,皇上心一软,难保严家以后不会死灰复燃。”
令仪心一沉,料想齐谌在皇上面前必为严尚书求了一番情,不然以严家掩耳盗铃的举动,早就该在仕宦簿籍中勾去名字、永不叙用了。而阮致修这个软脚虾,因忌惮严家威势,自是什么都做得出。
她定了定神,回答:“我也想跟你走,但是我还要把我母亲的灵牌供在阮家祠堂里。”
程远扬大惊道:“一个妾室,怎么能入祠堂?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
令仪嗤然冷笑:“我才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要他们每次祭祖,都得给她跪下。”
程远扬知道劝不住她,退到一边给送葬的队伍让路。令仪举步正要走,忽然转过头问程远扬:“对了,他还好吗?”
程远扬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谁:“不太好,听说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令仪眼角含泪,默默转过头向前走,身影慢慢消失在程远扬的视线中。
齐询最怕被人抛弃,但他倾诉的对象,又精准地在他的伤口下死力踢了一脚。旧日的伤口迸开,又怎么能不痛呢?
荒凉的原野中,有翠柏森森,杂花生树,便是阮家祖坟的所在之处了。这个地方比程家祖坟要小很多,但是比起那些铺盖一卷就地埋了的贫民来说,阮家人的待遇也算好很多了。
众仆一齐发力,给柳氏掘了一个刚好可以放下棺材的坑,然后抬着棺材放了进去。令仪和慧舟扑在上面嚎啕大哭,不忍与柳氏阴阳两隔,众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人拉到一边。
一抔接着一抔的土落在小小的棺木上,也在嘲笑着人生命的脆弱。
令仪回忆着初入阮家,她对柳氏从轻蔑到感激,再到由衷地叫出那声“母亲”,她对这个苦命女人的善意之回报,实在只是万中之一。柳氏明知她间接害死了前世的令仪,还愿意放下仇恨,对她好,为她着想,苦了自己也不阻止她报仇,这份胸襟和气度,她怎能比得上?
也正是因为柳氏,她才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向渊柔求得谅解,因此得知了齐谌的阴谋,也得以在渊柔的帮助下摆脱嫁入严家的厄运。
相比之下,她欠柳珠弦的就太多了。
令仪俯伏在地,洪水般流不尽的泪水洇湿了面前的泥土。指甲深深掐入了她的掌心,她暗暗起誓,一定要除掉罪魁祸首齐谌和为虎作伥的阮家夫妇,为柳珠弦报仇。
“走吧,不要回头,不然会冲撞了逝者的魂魄。”慧舟扶起她,两人相携向外走去。
婆娑泪眼中,她瞥见树后一个人影一闪,不由停下了脚步。
渊柔扶着树干,望着那孤零零的坟墓,忽然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令仪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一只鸟从树枝上腾地飞起,冲向了广阔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