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着眼睛,殿内余烟袅袅,四处都是燃香之后的肃穆气味。
走到殿后,猛然见蒲团上跪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她猝不及防,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黑影倒没什么反应,听见她的声音,也只是沉静地问道:“何人在此?”
听声音倒像是个女子,她放心了些,壮着胆子答道:“小女子乃广善寺香客,您是?”
那人久不作声,仍郑重地趴在地上拜了九拜,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巧了。”那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山中香客。”烛光映照下,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可面容尊贵,隐隐带了些威严,像是富人家里的夫人。
这就是林长宴想让自己见的人?暮雪烟不敢多说话,只低垂着头,感觉这位夫人也在暗中观察着她。
明芳公主在心中一阵狐疑——林长宴不会是找了个尼姑搪塞她吧?
“你说你是香客,可为何穿着尼姑的衣服?”
暮雪烟低头看了看自己,顿觉装束确实有些不合适,只好答道:“适才我衣服弄脏了,便借了这里的尼姑一身衣服。”
明芳公主走上前来,借着月光,将暮雪烟看了个仔细。
面白如玉,肤白胜雪,乌发云鬓,清秀灵动,确实是上乘女子。
“你我二人在此相逢,也是缘分。”明芳公主说道:“不如一同敬香吧?”
暮雪烟不敢忤逆她,只好点了点头。
明芳公主先去正殿取了三炷香,在香炉旁点燃,双手合十默念片刻,方才将香插到香炉中去,随后,她缓步退后,虔诚地跪在蒲团上,磕了九个头,久久不愿起身。
暮雪烟恍然记得自己好像也烧过香,只是不想眼前的女子一样虔诚,看她的样子,似乎有许多事情要求。
过了许久,那女子方才站起身来,微笑道:“叫你久等了。”
暮雪烟口中说着:“哪里。”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学着样子也拿了三炷香。
求什么呢?她心中念道:“只求佛祖庇佑我们几人平安,日后安稳过活,度此余生。”
明芳公主暗中观察着她的行动做派,一举一动间颇有风情,虽身着粗布,却难掩丰 姿,不愧是戏班子里出来的人。
更为可贵的是,她身上没有寻常戏班女子身上的魅惑,倒别有一番清纯天真之一。
怪不得能被林长宴看上,他的眼光果然高明。
“你求了什么?”明芳公主忍不住问。
暮雪烟抬眸叹道:“无非是求个平安罢了。”她对上明芳公主问询的目光,才想问她是不是林长宴派来的人,但想了想又不敢问,怕又坏了林长宴的事,便也问道:“夫人您尊称是?”
明芳公主摇摇头说:“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倒也不必互通名讳。”
暮雪烟点点头,只觉得尴尬至极——此人想知道的她便一一告知,她想知道的,此人却讳莫如深。
这不是正常聊天的方式,此人是来套话的。
明芳公主敏锐察觉到她开始缄默不言,猜到了什么,主动凑上前来问:“想知道我方才求了什么吗?”
“夫人愿意说,我便愿意听。”暮雪烟实话实说。
明芳公主了然一笑,她转身向佛像走去,轻声说道:“我在求我那第二任未婚夫婿能够活得长久些。”
此话一出,殿中瞬间失了温度。暮雪烟只觉得心头一颤,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神情看她,亦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是不是觉得同我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十分晦气?”明芳公主猛地回过头来,正撞见暮雪烟有些同情但竭力掩饰住的眼神。
“怎么会。”暮雪烟听她这样问,颇觉诧异:“有何晦气之处?”
“初嫁夫婿已死,我是寡妇身份,此为一等晦气;如今我不顾妇女德行,另行出嫁,这是上上等的晦气。”明芳公主凄然笑着:“世人都这样议论我。”
暮雪烟听着,忍不住冷笑一声,在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人敢这样乱编排?不怕挨揍?”她眉目间染上了森森怒意,口不择言地说道:“第一,第一任夫婿身死又不是夫人您杀的,与您有何相干?第二,再嫁之事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关旁的人什么事?”
明芳公主起初听着,还以为她是单纯在迎合自己,谁知听着后面的话愈发激烈,她诧异抬眸,仔细看着暮雪烟。
暮雪烟还在忿忿地说着:“夫人您想开些,没必要为了那起子小人心有戚戚,人活一世不能太好说话了,尤其是女人,免得被人欺负。再有人这样说,你便骂他们。”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惊住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轻声说道:“夫人,我多言了。”
从来没有人和明芳公主说过这些,以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