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纪便见人就笑,听说第一次见母后的时候便捏着母后的手指向母后怀中依偎。
来禀告这件事情的是他当时身边的一名内侍太监,那小太监替他打抱不平,只说不愧是这种出身,这种阿谀奉承的态度可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看着储君的脸色。
皇帝那时年纪还小,但是他也知道母后对他不过只有面上的照拂。莫说这种亲昵的依偎了,即便是温声的哄劝也是不曾有的,母后对自己,如同对父皇一般,眉目间尽是公事公办的冷漠。
于是听得这个小太监说的话,当时的他也并没有反驳,只是一声不吭,敛眉继续伏在桌案上写着大字,只是那心却如浮萍一般,左右飘摇不定起来。
他日日听得宫中人说,皇后娘娘身边这新抱来的小皇子极为可爱,连一向冷冰冰的娘娘都亲自为他下厨,做他最爱吃的滑蛋羹。
萧佑心想,滑蛋羹是什么味道,于是中午便也吩咐小厨房做一道滑蛋羹来。
午膳的滑蛋羹与其他菜色并无不同,精致可口,味同嚼蜡,不知道那个小弟弟为什么钟爱这道菜。
一日,皇额娘叫自己回去一同用饭,在晚膳时分,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弟弟。
弟弟扎着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咕噜噜乱转,与自己毫不相似,应当是随了他那位生母吧,萧佑心想。
用膳到一半的时候,侍女们端着一个托盘,上放 置了一个小银碗,呈送到了这个弟弟的面前。
“皇后娘娘亲自为殿下做的滑蛋羹,殿下可要大口吃才好。”一旁为萧栩喂饭的奶娘笑盈盈的,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羹送到了萧栩嘴边。
萧佑一动不动看着那碗羹,看起来还没有那日御膳房的精致,不知道弟弟为何如此钟爱它。
萧栩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位兄长的目光,于是小小的他捧着碗走到了萧佑的面前。
“兄,蛋羹!”
他拿着那个小勺,要将蛋羹喂到萧佑的嘴边,蛋羹软滑,看起来好似很快就会掉在地上,萧佑来不及反应,一口便吞下了那勺蛋羹。
本以为与那日御膳房的蛋羹没有去别的萧佑瞪大了双眼,鲜嫩软滑,似乎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反正与御膳房做的很不一样就是了,他细细品味着,忽然发现自己好似有些失礼,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皇后致歉。
皇后本就只准备了一碗蛋羹,见小儿子将碗端给了大儿子,本就有些愧疚,此刻更是有点tong?q?q这个懂事的有些过分的大儿子。
于是从那以后,在承乾殿读书的太子萧佑便日日都能吃到一碗皇后亲自做的滑蛋羹,有时候,小小的弟弟会随着那送蛋羹的嬷嬷一起过来,与自己一起用膳。
小小的他可爱说话了,宫中一向要求皇子们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这个弟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是今日又在哪里捡了一只蚯蚓,便是寝宫后院的池塘里爬出一只老大的乌龟。
萧佑不爱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萧栩自己在说,但是不知为何,萧佑便慢慢开始觉得,自母亲去后,这宫中第一次有了温度。
故而即便这个弟弟长大后有些不学无术,招鸡斗狗,萧佑也只是斥责弟弟懒怠,但从未放弃过他,即便是身边人一再劝他,不可太过惯着诚王,以免养虎为患时,他也置若罔闻,只觉得诚王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弟弟。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当年的那个弟弟,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弟弟了。
诚王自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他自嘲的笑着,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兄长。
“足够宽容?我自小便处处低你一等,无论是教学的师长,还是写字的笔墨纸砚,哪样用的不是你挑剩下的?凭什么?你我都是父皇的孩子,自幼被抱到母后身边抚养长大,可我凭什么处处低你一等,即便是宫中那些最下贱的奴婢也敢背地里说我出身微贱,比不上太子殿下,可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你还记得你十二岁生辰,当时父皇为你准备了一匹白色的小马,我喜爱极了。但你只是看了一看后便回承乾殿读书了。我不敢找父皇要,只是央求你身边的公公将那小马借我玩一日,你知道你身边那公公是如何说的吗?”诚王自嘲的笑着开口。
“他说,太子殿下的东西,任何人还请不要染指,即便是太子殿下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我这种人来触碰。”
他一字一顿,似是将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从那日起,我便下了决心,这辈子终要有一日爬到你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