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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欲望
金桂芬年纪小,留在庐州也没了活路,于是金家仅剩的外祖父给自己的儿子写了信,将孙女送去了辽州投奔舅舅。
金桂芬的舅舅是在辽州做木炭生意,是个挣辛苦钱的行当。舅母又是个不容人的,本就难过的日子忽然加了一张嘴,便更加艰难了,舅母总是明里暗里讥讽金桂芬是个吃白饭的,处处给她脸色看。
从爹娘去世,一直到被花二郎无意间相中,并且出了五两银子的高价彩礼钱娶回去前,金桂芬可以说是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每日都在炭窑与舅舅家的后院间奔走,她原本纤细的肩膀也因常年扛木炭而变得有些粗糙结实。
成婚的那天晚上她便将喜案上的喜馍馍偷偷揣进怀中,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将几个馍馍吃了个干净。
待到了入洞房的时候,花二郎靠近她,她有些踌躇,最后羞红着脸低下头默默垂泪,与花二郎说自己涨得肚子疼。花家那个二郎心疼的看着她的泪眼,暗暗下决心要带她过上好日子。
与花二郎成了婚后确实也过上了一段好日子,上无公公 婆婆需要孝敬,下面也没有孩子需要抚养,虽然日日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一年里也很少见到荤腥,但是金桂芬已经很是知足了。
花二郎虽然身体不算好,但是经他的手烧出来的木炭结实又耐烧,故而夫妇二人一个扛木头一个控制火候,每日一窑炭都能卖的精光。
二人也算是蜜里调油,婚后半年金桂芬的身体就已经被调理的结实健康,并且竟还有了孩儿。
花二郎身体不算好,故而每日里只烧得一窑子炭来,虽然够一家子人嚼用,但是远远不够养孩子的,花二郎又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再不像自己一般靠苦力过活,故而他想法设法要多挣些银子。
九个月后,一名男婴呱呱坠地,花二郎每日更加拼命工作,从每日一窑炭慢慢增长到每日两窑,但他的身体也觉得明显不似之前健康了,坐一会便觉得浑身不适,骨头缝里都透出疼痛来。
就这样磕磕碰碰过了几年后,辽州新上任的那位里刺史不知如何,竟带人挖掘出了一座的煤矿,城中人人欢呼雀跃,有了煤矿山便相当于有了够好几代人用的炭火资源,但是做木炭生意的金家舅舅以及花家夫妇二人却笑不出来了。
有了煤矿,煤炭价格势必会低于木炭价格,且木炭的燃烧时常以及取暖效果都远远比不上天然的煤矿,更何况,有了煤矿,便再也不必日日排着队只为了抢那每日限量的木炭。
又是一年冬日,这一年金桂芬再次怀孕了,而花家二郎现在并不能再为自己的妻儿提供之前那般吃饱穿暖的生活,一家人断了收入,只得靠着花家二郎在城中寻一些杂活计度日。
就是在这个时候,宋典欲伸出援手,但又不想让她那便宜夫婿沾碰上,便暗暗给那花家二郎使绊子,花二郎若是在街头摆摊子替人写信抄书,他便命人拿着蝇头小字的经书请他抄写,但是给出的价格却远远高于正常抄书的价格。
那花家二郎想多为家里挣些银两,便部分黑夜白昼的抄写,竟真的在他要求的日子前将一本经书尽数抄尽。
他还欲想出其他的办法折腾他,却忽然被一个人拦下。这人正是诚王身边的幕僚,他好似看出了他心中的欲望与黑暗,说自己有办法能让金桂芬永远属于他。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些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花二郎弄到了矿场中,每日蹲在矿山里挖刨煤矿,后来更是不知如何蛊惑了花家二郎,利用他内心对于矿场的憎恨,引诱他带了火药下矿,用自己的性命替家中妻儿挣下了五百两的“买命钱”。
金桂芬得知花二死在了矿场中,惊惧交加,竟然早产了,生下来了一名瘦弱的女婴。
她满身血污,躺在破旧的床榻上傻笑着捏着那五百两的银票,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来。
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但还好,五百两呢,比其他的矿工的命都要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