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天刚微明,崔九堂便告诉母亲,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需出城一趟。
崔母知儿子拿了主意后便不会轻易改变,于是柔声劝诫他早日归来,注意安全,莫要耽误了考试。
崔九堂点头应下后便翻身上马出了城。
向南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到达了青龙山下。
抬头望去,山麓巍峨,云雾缭绕,很难想象离京城不过十里地竟有个如此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
崔先生带着妻儿前来礼佛的寺庙位于青龙山半山处的一座断崖下,其名就叫青龙寺。
寺庙建于前朝,因寺内供奉了一颗佛顶舍利,故而数百年来香火不断,香客绵延。
崔九堂提前三日来到了寺中。
他牵着马一路行至半山青龙寺前,拜见了住持,只说自己因科举在即,内心有些躁动不安,故而想要借宝地宿上几日,平心静气。
名唤法华的住持颇为和善,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崔九堂进了后院寮房。
崔九堂这几日除了在房内温习书籍,便是在寺庙周围散步游览。
这一日午后,一行人低调自山下而来,到了青龙寺前。
为首的男子看上去四十余岁,续着短须,其相貌并不出众,但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跟在后面的是一年龄相仿的女子,举手投足皆是贵气,面容圆润和气,对待身边奴仆也多是温和有礼的。
女子手中牵着八九岁孩童,小小少年一袭白衣,玉束冠发,已颇具君子之姿了。
崔九堂认出,此人应当就是崔氏如今的掌事人—崔旷,而他身边这二人应当就是他的妻儿了。
他心下充满难以置信,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这场梦竟然真的应验了,对自己来说也不知是好 事还是坏事。
三人由身边奴仆陪伴着在大殿中礼佛,那女子带着小儿回到了禅房内休息,崔旷与住持在后院菩提树下的茶桌旁品茶。
崔九堂的房间位置安排的巧妙,刚好能看见整个后院及对面的禅房。
他将窗户纸捅开一个洞,屏息凝神贴在墙边观察。
上一世乌水房前来报丧的那人说,崔先生与妻儿遭遇刺客,被捅一刀后跌落山崖,直至会试成绩都张贴了出来后尸骨方才被找到。
这后院门外不远便紧挨着山崖,难不成这些刺客便是从这里将三人推落下去的吗?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有一小和尚前来请住持去前殿,说是有人求见。
住持施施然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夕阳初现,暮色将至,崔旷站起身来向着禅房走去,一旁的护卫突然警觉地拔出剑来,将崔旷包围起来。
崔旷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得“嗖”一声,一支箭矢穿破菩提树的繁茂枝叶,向着崔旷射来。
一旁的护卫反应迅速,只见白光一闪,那只箭矢便跌落至一旁。
几名黑衣人提着长剑从山崖间滑下,霎那间剑光疾起,数道身影混成一团。
崔旷是个实打实的文人,便是一个招式也使不出来,此刻只得由护卫们挡着,在树后焦急万分。
崔九堂快步绕至崔旷身后,拉着他便想要往前院逃。
一道剑影来势汹汹,对着崔旷命门袭来。
崔九堂按着崔旷向下俯身,方才险险避开。
回头一看,崔旷带来的护卫已然倒下大半,仅剩几名还在与黑衣人苦苦搏斗。
此时,前院又冲来了几名黑衣人,皆持长剑攻了过来。
崔九堂无奈,只得拉着崔旷向后门处逃去。
崔旷惊惧之中仍死死拉着崔九堂的衣袖,“我的夫人与小儿!”
崔九堂一振衣袖,一把将崔旷向外推,又堪堪躲开了一道剑光。
他未来得及喘口气,便扯住崔旷向外奔去。
“无碍,已然藏在安全的地方。”
二人狂奔至门外山崖处,见无处可躲方才停下脚步。后面的几名黑衣人紧追不舍,此刻已然追上前来。
崔旷嗟叹,自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他虽不会武,但也能看出今日这一出是存心要他的命来的,招招皆为杀招,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一黑衣人挥刀便向着崔旷袭来,这一招显然超出了崔九堂的意料,但他身体反应更为迅速,他用力一拉,将崔旷拉至自己身侧。
利刃带出一道银光,伴随着这道银光,空气中溅起了一道血珠。
这一刀径直划破了崔九堂整个后背,而崔旷猝不及防被拉了一把,有些站重心不稳,脚一滑,身体便向后仰去,崔九堂由崔旷拉着,也一同摔了下去。
几名黑衣人眼见着二人坠下山崖,又不死心的在崖边等待了一会,直至听得寺庙内有人声传来,方才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