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忽明忽暗。
这里要像甩水袖。他突然握住武替的手腕凌空画弧,玄色广袖霎时绽开墨莲,剑锋过处得有破帛声——话音未落,道具组小哥失手碰倒兵器架,数十柄长戟轰然倾倒的瞬间,林羽旋身将人拽进怀里,金属撞击声与他后背相撞,激起的尘土惊飞了檐角铜铃。
江梳影的羊脂玉镯磕在保温杯上发出清响,等她反应过来,指尖已经揪皱了真丝旗袍下摆。
场务们围上去的嘈杂声里,林羽掸着戏服上的灰转身,正撞进她洇着水雾的眸中。
受伤了?她踩着满地狼藉疾步上前,翡翠耳坠扫过颈间红痕都不曾察觉。
林羽喉结动了动,突然抓住她欲掀衣摆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冰丝布料:江老师要验伤,也得等收工后...
话尾消弭在突如其来的拥抱里。
江梳影发间栀子香混着影视城特有的桐油味,簪尾流苏随着轻颤扫过他锁骨。
林羽举着沾满道具血浆的手僵在半空,听见怀中人闷闷的声音:刚才那声响,像极了我父亲车祸时的动静。
片场喧嚣忽然远了。
林羽垂眸看着蜷在胸前的天鹅颈,喉间泛起山西老陈醋的酸涩——那是今早江梳影给他拌面时倒多了的。
他终是放下虚悬的手臂,染着朱砂的指尖穿过她绸缎般的青丝:现在闻到你发香,倒想起咱们初见时,你泼我满脸咖啡还骂登徒子的模样。
怀中的轻捶惹得他低笑,震动顺着相贴的胸膛传来。
江梳影仰头时,残阳恰好跌进她眸中,将嗔意融成粼粼波光:谁让你当时攥着我的手说掌纹显示姑娘红鸾星动?尾音被带着铁锈味的指尖点住,林羽眼底映着两个小小的她:江老师现在心跳这么快,是怕被狗仔拍到......
卡嗒!
百米外的观景台上,长焦镜头缩回窗棂。
王制片摩挲着新换的紫檀珠串,阴鸷目光扫过显示屏上相拥的轮廓:《顶流新欢?起底江梳影背后金主》这个标题如何?
他转身将雪茄按灭在茶盅里,溅起的水渍污了对面记者胸牌。
王总,林羽现在是全民偶像。李姓记者推了推金丝眼镜,相机红光在镜片上一闪而逝,光靠借位照片恐怕......
那就让他变成塌房偶像。王制片从鳄鱼皮包里甩出牛皮纸袋,泛黄照片滑出来——是林羽上月在山西古玩街的背影,找二十个营销号,就说他私吞剧组经费倒卖文物。他踢开脚边滚落的沉香木珠,腮帮咬肌突突跳动,再让水军扒他十八岁前的经历,标题就叫豪门弃子的复仇。
夜风掀起窗帘,将阴谋的气息卷进横店璀璨的灯火里。
此刻的林羽正倚着仿古宫墙,看江梳影踮脚为他擦拭下颌残留的血浆。
她腕间玉镯随着动作轻晃,映着月光像一捧温着的雪。
明天最后一场哭戏......江梳影的尾指无意识勾着他衣领盘扣,张导说要真听真看真感受。话音未落,林羽忽然攥住她手腕按在宫墙上,俯身时剑穗扫过她惊惶颤动的眼睫:那江老师要不要提前练习?
二百里外,印刷厂滚筒发出沉闷轰鸣。
头版校样上,林羽抱着江梳影的侧影被裁剪得暧昧不清,阴影里武替惊恐的脸恰好隐在标题下方。
李记者盯着电脑屏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曲线,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最后一丝犹豫。
更漏声断,横店的月光依然清白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