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身擦拭供桌时，三五个布衣老妪抱着香烛进来，很自然地将藤篮塞进他怀里。
小道长帮老婆子添个灯油吧。为首的老妇人指着殿角青铜鹤灯，上回添的南海鲛油，夜里亮得能照见十里外的麦田呢。
子受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接过鎏金油壶。
玄色深衣扫过青砖，腰封上雷纹流转如活物。
这月余他替樵夫磨过斧头，给农妇补过蓑衣，甚至帮哭闹的孩童修过断线的纸鸢。
朝歌城那些明枪暗箭，竟似前世云烟。
后殿传来玉磬清音。
李无量倚着蟠桃树枝，看少年王子将油灯挨个点燃。
三十六朵莲焰摇曳生姿，在子受眸中映出万千星辰。
系统光幕里，代表气运的金线与代表劫数的黑线正缓缓交缠。
师父。杨戬的声音从混元珠里传来，三尖两刃刀划破虚空，第九重玄功已成。
李无量弹指震落三枚蟠桃。
果实坠地的刹那，整座仙庙突然倒悬，银杏叶逆着重力飘向苍穹。
子受踉跄扶住香案，见神像手中的混天绫化作赤龙盘柱，而自己腕间雷纹竟与龙鳞共鸣震颤。
带扫帚进来。李无量的传音同时响在两人耳畔。
杨戬银甲覆霜，天眼睁开时风雪骤停。
他拽着子受跃入混元珠裂开的缝隙，细犬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子受只觉竹帚突然重若千钧，扫过之处云海翻涌，竟在虚空划出银河般的轨迹。
此地三日，外界一瞬。李无量虚立镜湖之上，身后浮现三千道藏虚影。
他屈指轻弹，杨戬脚下升起九丈玉台，你的天劫掺了紫霄雷光。
话音未落，穹顶已现雷涡。
子受被气浪掀到八卦阵边缘，手中扫帚自动画出金色结界。
他看见杨戬额间天眼迸射银芒，三尖两刃刀引动周天星斗，而雷云深处隐约有蛇形电光游走。
第一道劫雷劈下时，李无量突然皱眉。
供桌上《黄庭经》的血色卦象穿透空间，在镜湖倒映出破碎山河。
他捏诀的手顿了顿，任由那道紫霄雷光穿透护体金光。
杨戬的银甲瞬间焦黑，嘴角却扬起战意。
九转玄功催动到极致，法相天地撑破雷云，徒手攥住第二道紫雷。
混天绫化成的赤龙突然长吟，将子受腕间雷纹吸成光茧。
原来如此。李无量轻笑，蟠桃绒毛落处生出漫天桃花障。
他瞥向奋力维持结界的子受，系统光幕上【观测对象】后缀悄然变成【记名弟子】。
雷暴暂歇的间隙，杨戬抹去脸上血痕，冲结界中的少年颔首。
子受尚未来得及回应，忽见自己扫过的地面生出昆仑雪莲，而三十六盏莲灯正在云层之上重燃。
子受望着杨戬眉心血痕流转的天目，掌心还残留着扫帚划破虚空时的灼热。
殿外银杏叶忽然静止在半空，连檐角铜铃都凝成琥珀里的蚊虫。
师父说，你该唤我师兄了。
杨戬屈指弹落银甲上的桃胶，细犬从虚空裂缝钻出，叼着块刻满星图的玉牌扔在子受脚边。
少年王子怔怔望着玉牌上映出的三十六盏莲灯，喉结滚动三回才发出声音：那些给老妪添灯油的日子...
是叩心关。三尖两刃刀突然架住子受肩膀，杨戬天眼映出他腕间跳动的雷纹，三界修士求而不得的机缘，你扫三十天地就得了。
话音未落，两人已跪在镜湖水面。
子受膝下涟漪荡开时，竟有金鲤衔着昆仑雪莲跃出波涛。
他抬头望见李无量踏着《黄庭经》虚影走来，道袍下摆垂落的流苏扫过水面，每颗玉珠都裹着团混沌雾气。
茶。
青瓷盏凭空出现在子受掌心，他这才惊觉四周景致已然变幻。
仙鹤衔来的灵芝在云海里沉浮，九色鹿角上挂着月华凝成的露珠，远处瀑布倒悬着冲向星空，每条水纹都刻满上古符箓。
杨戬突然按住他斟茶的手：师父只喝三滴。
子受腕间雷纹突然刺痛，茶汤倾泻时竟自动分成三千晶莹水珠。
他看见每颗水珠里都有星河流转，最中央那滴映着朝歌城燃烧的玄鸟旗，还未看清就被李无量拂袖饮尽。
进来吧。
竹帚扫过镜面时，子受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
无数光粒从毛孔渗出，在身前铺成银河拱桥。
杨戬银靴踏碎桥面星辰的刹那，子受突然明悟——那些帮农妇补过的蓑衣，每一针都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