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你伺候得好,朕说过,只要你伺候得朕开心,朕可以不因为替嫁欺君降罪于你的家人,你日后可得好好表现。”
童子歌那颗狂跳的心脏刹那间冷了下来。
他本就不是那等软弱胆小、轻易被命运击垮之人,只是初入宫廷的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惊吓与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席卷而来,其冲击力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虽然并未有过情情爱爱的经历,但是自从那晚后,他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
他对待皇帝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了,他在养心殿伺候着,悄无声息的揣摩皇帝的喜好,主要是对自己行为的喜好。
听皇帝的意思,他对自己家的事了如指掌,自己一时半刻恐怕很难出去。
眼下与其冒险,不如在宫里讨皇帝欢心,也能保证家人平安。
比如现在,他心底暗自思量,觉得或许应当落下两滴眼泪让宗庭岭高兴高兴。
于是,童子歌微微垂首,轻咬下唇,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双眸,眼中已然泛起了一层晶莹的泪光。
果然,皇帝看起来很满意。
这个皇帝好像很喜欢看别人被强迫或者被逼无奈妥协的样子。
童子歌一边在心中记下,一边觉得,皇帝有病。
好在宗庭岭今日似是被诸事顺遂所感染,心情愉悦舒畅,连带着看向童子歌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宠溺与纵容。
宗庭岭随后拿起一支毛笔,重新取了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放置在书案之上,对着童子歌说道:“你入宫已然许久,朕却还从未见过你亲手书写或是言说自己的名字。”
童子歌暗暗想着,皇帝怎么可能没去查自己的底细。
但还是落笔,写下自己许久没有写的名字——童曙。
宗庭岭凝视着纸上的名字,微微挑眉,问道:“这曙字作何解释?”
童子歌微微垂首:“曙,破晓之意。”
宗庭岭却微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缓缓伸出手,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温热,轻轻触碰到童子歌的眼下,擦去那一点晶莹的泪花。
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童子歌的面庞上,眼中笑意更浓,调侃道:“我看到是——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
童子歌自幼读书,虽不敢自诩满腹经纶,但也称得上是读书万卷。
他原本很喜欢这首《悲回风》,但他也听懂皇帝的意思了,一时间觉得皇帝轻浮恶心。
宗庭岭并未察觉童子歌内心的波澜起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兴致之中。他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再次开口问道:“你的表字呢?”
童子歌默默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缓缓写下 “子歌” 二字。
皇帝抢先一步笑着问道:“可是取自《子夜歌》?”
童子歌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厌恶,学着宗庭岭的意思回答道:“是,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
宗庭岭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养心殿内回荡,显得格外爽朗畅快。“朕的童贵人真是...... 不仅文采斐然还颇通情趣啊。”
宗庭岭难得这么高兴,可童子歌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想吐。
要是说从前是肉体上被凌辱,那现在,感觉自己的精神都被玷污了。
童子歌正沉浸于思绪之中,忽觉鼻腔一阵异样的酸胀不适。
未及他有所反应,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清晰的滴落声响,只见一滴殷红的血直直砸落在纸张之上,恰好晕染了刚刚写就的名字,那刺目的红色在洁白的纸面迅速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只觉温热黏腻,满手皆是鲜血,一时间竟有些呆愣,仿若失了神一般。
宗庭岭目睹这一幕,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关切。
忙将童子歌紧紧地抱入怀中,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他鼻下还在不断涌出的鲜血,一边擦一边焦急地问道:“身子骨怎么这么弱?是喝了参茶虚不受补吗?”
童子歌坐在他的怀中,目光直直地落在宗庭岭的脸上,感受着他过分轻柔爱护的动作,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