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的面色阴沉至极，眼底波云诡谲，攥成拳头的手被他自己抠出来了血迹，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李大夫低着头，并未看到谢重愈发阴沉的脸，他只觉得自己身体莫名发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且，迟迟没有得到谢重的回应，李大夫心里起了疑虑。
不应该啊。
据他所知道的，王爷该是极为宠爱这位景女郎的，听到她如今有孕的消息，王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高兴傻了？
李大夫抬头想看一看谢重的表情，就听到一声冷喝。
“滚。”
李大夫刚抬起的头来还不及看清，就被谢重吓得重新低下了头。
虽然不知为何王爷发了如此大的火，但多年的经验让李大夫知道，此时此刻先离开才是保命之道。
“是，是，是。”
李大夫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从李大夫进来再到出去，景妍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虽然没直接和谢重对视，但景妍能明显感觉到谢重投向自己的目光。
就如同一条毒蛇一般，黏腻，阴冷，令人从骨子里感到森然与胆寒。
屋里的两人皆没有再开口，一站一坐，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
终于，谢重开口说话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景妍：“妍儿，可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
景妍抬头，对视谢重幽沉的眼眸，她的语气平和而又认真：“无论王爷是否同意，我都是要保住我腹中的孩子。”
谢重并无太大的意外，他微微勾唇，叹息一声。
“女子落胎九死一生，若妍儿执意要保住这孽种的命，本王也不会逼迫妍儿。”
“只是妍儿，那位季二郎君的命，你不想要了么？”
似乎是在与她相商，可她与谢重都清楚，这是在逼迫她二选一。
落胎和季昀的命，她选谁？
景妍此刻只觉得讽刺，她比任何时候都庆幸，自己并没有真的陷入这段时日以来谢重给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在旁人眼里，堂堂定宸王爱她这个乡野女子到了极点，他为她破例，给了她旁人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宠爱，甚至是所谓的尊重。
只是，若真爱一个人，会让她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强行落胎么。
真是有几分爱，还是占有欲作祟，景妍不知道，恐怕连谢重自己都弄不知道。
不过，景妍唯一确定的就是谢重最爱他自己。
“王爷，若是我真的选择落胎，你就真的会放过季昀么？”
不等谢重回答，景妍便又开口替谢重回答，她摇了摇头：“不会的。”
“王爷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又怎会容得下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未婚夫。”
谢重垂下眸子看她，忽而笑了：“妍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这是直接承认了。
“王爷有心杀季昀，我护不住季昀，但我的身体由我自己做主。”景妍并没有声嘶竭力，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我有能力护好我腹中的孩子。”
“当然，若是王爷逼迫于我，一尸两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是在威胁本王？”谢重语气微冷。
景妍摇了摇头，耐心解释：“我并非威胁王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爷待我之心，这段时日我是看在眼里的，若说我就此喜欢上了王爷，这太假，王爷也不会相信。”
“人总是往前看的，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王爷，我是有在尝试和王爷的关系更近一步的，我是想和王爷好好过的。”
虽不知景妍为何突然说了这个，但谢重听着，面色缓和了许多。
从一开始不加掩饰的排斥与疏远，到现在的温和顺从。
这段时日，谢重确实感受到了景妍对他态度的变化。
“王爷，我如今不愿舍弃这个孩子，并非是我还对季昀心存幻想。”
“曾教我医术的老师告诉我，作为一名医者，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而一个人的生命自孕育于母体中时，便有了尊严，若非强迫亦或是母亲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