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一天的所作所为都极其不成熟,招手叫服务员过来,打算买单。
却见季大强先行将剩菜打包,就连他只吃了一嘴的烤鸭卷饼,也一定要他带走。
刚戴上脸的绅士假面没挂住,温思故又坐回座位上,撑着下巴,看她张罗打包剩菜。他怎么都问不出来她真名,这让他越发感到好奇,他心里很清楚,他们绝非同阶层的人。
“你本名叫什么?”这是他第四次问。
季大强没有接话,她的眼睛突然闪闪发亮,整个人变得极富神采。
温思故顺着她目光看去,发现林妙菡在饭店门口招手,看样子已为他们结账。
林妙菡知道季大强今天把温思故揍了一顿,一见着人,便将女儿上下打量一番,仔细观察后,见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舒出一口气,至于跟在女儿身后的温家小子,则被她自动忽略。
“林阿姨。”
温思故连喊两声,林妙菡这才回头。她自然瞧见温思故脸上的伤,见女儿心虚地撇过脸,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哦,小温,有什么事吗?”
温思故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没事,林阿姨,你们注意安全。”
他提溜着那只烤鸭卷饼,感觉自己很奇怪,一个人慢悠悠踱步到了越野车前。
车中仍残留着淡淡的薄荷青草味,是她的披肩落在车里,他又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同样在车里,季大强靠着林妙菡,正低垂着脸道歉。
“对不起妈妈,我……揍了温思故。”
林妙菡在看邮件,从平板电脑前抬起来脸,她让人一路护送女儿,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摘下了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注视着女儿的眼睛。
“你是好孩子,一定是温家小子先来招惹你的,你跟我讲一讲,他都做了什么,我好跟老温算账。”
发现那双温柔的眼睛,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季大强舔舔嘴唇,将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林妙菡将季大强搂在怀里,贴住了她的脸。
“傲雪,妈妈理解你,你做很对,他为难你,侵犯你的边界,你确实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你的底线。”
“我还以为您会责怪我不识大体,我其实知道自己应该忍一忍,不是什么大问题,或许他只是想要捉弄我。”
林妙菡伸出手指,止住了季大强的自我反思,事实上,因为女儿不肯同步接受心理治疗,她一直在试图一点点矫正女儿的错误观念。
“孩子,停下来,停止这种想法,他在侵犯你的边界,你的行为是对的,你不必为此道歉。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事,是温家不会教育儿子,他在挑衅你之前,就该做好挨打的准备!”
季大强抿住嘴巴,沉默片刻,方才道出心中的困惑。
“温氏和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我担心这样做,会给丝梦造成麻烦。”
“傲雪,听着。合作是建立在双方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温思故不尊重你,何来合作可谈?你要正视自己的感受,忍让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认为你虚弱,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孩子,别人伤害你,你无需为他们辩解,反击回去!”
说完这句话,林妙菡眼眶微微酸涩,紧紧地拥抱住了女儿。
季大强的犹豫反复是她在成长中所习得的一种回避策略。幼小的孩童在面对恶意时,因为无法保护自己,为减少痛苦,会将所遭受的攻击合理化。
诚如她先前所发现,女儿被忽视长大,性格底色始终是自卑的,她将一切归结为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认为自己多余且不重要,对自己的性别、身体都无法认同。
面对冲突时,始终压抑自己,以回避、讨好的方式来解决冲突。但她远比自己想象中坚韧……
“傲雪,妈妈一直想对你说,你是天才,并不是因为躁狂发作而有才华,而是你,本身就是天才。”
倾听着林妙菡的心跳声,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所迸发的情感令季大强晃神,不知不觉,她再次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真的是天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