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在一旁道：“禀奏侯爷，这些都是属下从赌坊里拿回来的，听那老板说，周侍郎是坊中常客，时常要赌到天亮，输了就赊，拆东墙，补西墙。”
宋宴白沉着眼，烛火描着他的轮廓，显得更为阴暗。
要说从前的周琮还是个人模狗样的，为人本份，出身也好，宋宴白一直认定他对自己忠心耿耿，否则，也不会同意舅舅当年将霍英瑶赐婚给周琮。
本想着霍英瑶能安稳度日是件好事，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他向来都刻意避开与周家有接触，少见一面，少生烦忧。
但那个雨夜始终令宋宴白耿耿于怀，私下里要顾铭去查了周琮近况，这才发现大有文章。
“可知周侍郎亏空了多少？”宋宴白问。
顾铭道：“崔熄还在坊中悉数查点，依属下来看，可不是一晚上就能数清的了。”
宋宴白绷紧了下颚，心道：好你个周琮，竟是个赌鬼。
“侯爷，还有一事，属下想要告知侯爷。”
“讲。”
“听赌坊里与周侍郎相熟的人说，他在外另立了一宅。”
宋宴白猛地抬眼。
顾铭道：“待属下查验后，定抓了个宅里的人来见侯爷。”
宋宴白略一沉吟，他放下字据，手指轻轻敲着桌案，忽尔问道：“碧芝那边如何了？”
“回侯爷，她晌午就传了话回府，一切都顺利。”
宋宴白点点头：“要她不必手下留情，早些完成交代。”
“是，侯爷。”
这会儿的碧芝却哭哭啼啼地跑到了钱氏的房里，楚楚可怜地求着：“老夫人，快给妾身做主吧！”说着，就伏在钱氏身侧哭个不停。
“哎呦，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碧芝哭着不肯起身，周琮在这时追了进来，霍英瑶也一并跟着。
周琮上来就要抓起碧芝，钱氏忙去挡，碧芝趁机躲进钱氏怀里，她掩面抹泪，吓得瑟瑟发抖。
钱氏茫然地问道：“允慕，你这是何意？”
周琮道：“阿娘，你放开手，我要把她送回侯府去！”
碧芝一听这话，哭的声音更大了。
钱氏喝道：“胡闹！碧芝是淮殷侯送来的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竟敢把侯爷给的人往回塞，你昏头啦！”
周琮还欲辩解，钱氏却指着他身后的霍英瑶骂道：“是你！”
霍英瑶一怔，听到钱氏大喝：“还不跪下！”
这话令霍英瑶愣了，周琮也十分错愕，但钱氏见霍英瑶不为所动，竟直接起了身，上前来就抓着霍英瑶的肩膀往下按。
“定是你唆使允慕要把人退回的！”钱氏愤愤不平，“你怎么如此善妒，侯爷开恩，亲自送来的美妾，你倒好，当真是容不下旁人，难怪允慕现在也没个后继，都是你无德！我们周家怎么就娶了你这样一个不懂事理的货色！”
霍英瑶被如此羞辱，实在是面色难堪，她再如何重视礼数也是挂不住脸了，当下看向周琮，企图寻求他的帮助。
奈何周琮是不敢忤逆钱氏的，他虽然已经是三品侍郎，可到底还是受父母帮扶才有了今日，尤其是在泼辣的钱氏面前，他向来乖顺。
碧芝还在火上浇油般地哭诉着：“老夫人千万不要怪罪姐姐，一切都是妾身不知进退，定是妾身做错了事惹姐姐生气了，才会被误以为要与之争抢侍郎，是妾身不好……”
周琮不敢回怼钱氏，总敢训斥碧芝：“这里没你这外人说话的份儿，闭嘴！”
碧芝瑟缩着肩头，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钱氏愤恨地道：“允慕！为娘不准你这样同碧芝说话！她是侯府的人，你必须给我好生待她！”
周琮无奈道：“阿娘！”
“你要是想认我这个娘，就照我说的去做！”钱氏一挥袖：“今晚你去碧芝的房里，胆敢违背，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周琮哑口无言，他脸上气得一红一紫，到底是转了身，拂袖离去。
剩下霍英瑶站在屋内，她余光瞥见碧芝眼泪涟涟，又见钱氏心疼地去把人扶起，仿佛今日刚出现的这个妾室才是钱氏明媒正娶的长房儿媳。
霍英瑶不觉地沉下了眼。
若是心里难受是自然，她不是草木，被这样区别对待，肯定是不算痛快。
但想到当年陛下赐婚时，钱氏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要不是怕违背圣旨，周家也不可能接纳她。
可嫁给周琮的时日以来，她本本分分、尽守妇道，也曾想过这一生就如此安稳、平淡地度过。
只是周琮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