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推开了一点点,催郁青临快回去歇息。
打更的梆子声响起,子时正。
“听,坏事都留在去年了。”郁青临立在这满室昏沉沉的活死人边上,居然还能一笑。
除了辛符之外,孩子们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
那个时辰他们正在山水居里玩闹,除夕这夜的月色不算明亮,但山水居里是点了灯的,一团团如落星般,朦胧柔和。
唯独辛符白日里玩得狠了,依旧是平日里那个时辰睡觉,但似乎又没睡着,所以听见打斗声才过来看。
他那一跤跌得挺狠,下巴上一道破烂烂的血痂。
郁青临盯着看了看,状似无意地将目光移向辛符的眼睛,岂料被他瞪了个正着,撇出一句,“看屁啊。”
“怎么说话的,好赖不分呢你!?”
翠姑的眉间残留着一点忧心的痕迹,她拧了辛符一把,又把过他的脸看他下巴上的伤口,还伸手摸了摸他额角的那块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疤。
“下巴上肯定留疤,这么深一口子!”她心疼地说。
辛符浑不在意,只是又瞧了瞧郁青临,神情有些警惕。
“郁郎中,你这几日就在房里歇吧。叫小吉把饭菜给你端到房里去吃,不要走来走去了。”翠姑道。
小吉就是府里拨给郁青临的小厮兼药童,类似名字的还有大吉、中吉、大福、中福、小福几个,这几个都是京中犯官家近身伺候的奴仆,还略识得几个字。
郁青临笑道:“幸好天冷,伤口只要不化脓就好了。”
翠姑叹了口气,发觉郁青临也是个犟的。
范秦见他拄着根树杈跑来跳去的,还张罗着熏艾扎针碾药搓丸,看着又可笑又可怜,就给他抢了个拐杖,想想也不对,就给他安了个坐得住的活计,道:“你,你这几天就坐着教孩子们认几个字也好,正月里偶有个上门,别叫他们冲撞了。”
这是借口,南燕雪根本不喜欢交际,即便是公事上门,也就是在外院的偏厅待客。
翠姑对于郁青临挨的这一下也有些过意不去,问他泰州过年都吃什么,给他好好做一道,补一补身子。
但一连吃了多日大鱼大肉,郁青临思来想去,居然说:“咸菜蚕豆瓣。”
翠姑却也不意外,她太喜欢在冬天瞧见各种鲜灵灵的菜色了,美滋滋道:“泰州这地方也挺好,大冬天还有嫩蚕豆吃,泰州冬天下不下雪?”
“下的。”南燕雪和郁青临异口同声道。
“但不是年年都下。”郁青临说着抬头看去,就见南燕雪走了进来,目光在长桌上的面点汤菜上一巡而过。
他顺势掀开手边小笼屉,捧 着问:“将军,吃芋头吗?”
南燕雪看着那毛乎乎的小芋头,又看了眼郁青临。
年初一,罗氏总是让她吃芋头,配一碟细盐,一碟红糖。
依着罗氏的意思,吃芋头,遇好事,也算开年讨个口彩。
郁青临看着南燕雪神情,道:“吃芋头,遇好事,将军吃咸还是吃甜?”
南燕雪没说话,郁青临自顾自摆了两个小料碟,盛了一勺花椒细盐,又舀了一碟甘蔗红糖。
他想了想,又取了一个小碟,挖了一勺凝冻住的野蜜。
“将军也尝一尝这山药吧,是年前我回乡时撅来的。”郁青临已经没家了,在山里野宿了一夜就回来了。
“这山药是何物?”看起来好似土薯一类的东西,南燕雪也算走南闯北,竟是未曾见过。
“是山中土产,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一些山民和进山修行的僧道会挖来吃。修行之人忌口颇多,但仅食这山药,也能令他们强身健体,故得名山药,意为山中仙药。”
郁青临洗净了手,蹦过来替南燕雪剥山药,她身上有安神香的味道,显然是从龙三他们的屋子里沾染到的。
“我看泰州也没几个僧道会吃这山中野产吧。”南燕雪嗤道,山药棕褐的粗皮一剥,里头竟是洁白的。
“若是佛爷仙君们自然不屑。”郁青临这话的口气竟更添鄙夷,“小人所言的,只是那山里苦修的野僧野道。”
南燕雪垂眸看着如霜如雪的山药在边上慢悠悠地冒着热气,勺里掉下来一块如脂般的凝蜜,在热乎乎的山药块上融成甜。
郁青临继续道:“这山药虽是不值钱的野物,但的确好,润肺养体,最适合气虚之人补身用,从前冬闲时,我小爷爷常进山挖这山药,年三十那天杀一只鸡,用山药煨了,汤清味美。”
而就这样蒸食的味道也很好,比芋头要更松绵些,淋了蜜,软软甜甜的。
“孩子菜。”南燕雪评价道。
翠姑笑道:“是孩子菜,今早上孩子们也吃了。”
虽貌似土薯,但听郁青临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