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难道必须由什么人带着我去,我才能出去吗?”
腊月里,扬州下了两场雪。细沙一样粉粉的,落在人身上一会儿就化了。
贾政正月里打算舒服待在家里,陪着夫人孩子们。他就在小年那天,在外面酒楼摆了一天席,专门宴请衙门各处的官员。本来应当在家里摆席,只是他怕夫人麻烦,就摆在了外面酒楼。
如今扬州水务衙门他说了算,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林如海见状,也和贾政一样。其他人知道林如海家中只有一个女儿管家,也很理解。
探春的字写得越发好了,今年的春联便由她来写。其他几个孩子也写了几幅, 或贴在自己房间,或互相换着贴。
今日正是除夕,三家人凑到一处,便在贾政这里摆上酒席。薛姨妈本想留薛蟠一处过年,只是想到他的顽劣,又狠狠心,吩咐他随着管家薛胜回了金陵,打点事务。
除夕晚宴坐了两桌,仍是大人小孩分开坐。贾政建议,除夕最好吃火锅,又暖和,又可以边喝酒边慢慢吃,最有过年的气氛。
“过一年便添一岁,宝玉你觉得自己成熟些了吗?”黛玉笑着问宝玉。
宝玉刚在长辈那桌轮着斟了酒,提着暖酒壶又来给姐妹们斟酒。他听到黛玉问他,想了想,反问道“你觉得呢?”
黛玉便笑“我以为你仍像小孩子,太喜欢玩。前几日我看你与舅舅窝在屋里,本以为你们是做学问,偷偷看了才知道你们又在鼓捣什么玩意呢!”
探春自然知道内情,便说道“林姐姐话说得太早,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又故意拽了拽黛玉发辫,很是调皮。
黛玉躲了躲,说道“肯定是舅舅告诉你了,你却瞒着我不说,我不理你,我要坐到宝姐姐旁边。”
说罢,拿了自己的酒杯,就坐到了香菱与宝钗中间。
“你说宝玉不太成熟,那你自己又如何呢?”宝钗仍故意逗黛玉,“像是个惯爱撒娇的小女孩,有时候,我都要替你害羞呢!”
黛玉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向长辈求援,又走到薛姨妈旁边,撒娇道“姨妈,宝姐姐欺负我!”
薛姨妈顺势将黛玉搂到怀里,笑道“宝丫头很会欺负你妹妹!”
“刚才还说你爱撒娇呢,又歪到姨妈怀里,羞不羞?”探春笑道。
王夫人便叫孩子们,“你们也过来坐,热闹些”。孩子们听了,各自坐到了父母身边,香菱与袭人挨着。
贾政示意宝玉,宝玉会意,拿出几个荷包,笑说“这是父亲,我和三妹妹为长辈与姐妹们准备的年礼。”宝玉边说话,边将荷包一一给了众人,大人孩子都有。
宝玉走到探春身侧,说道“荷包是三妹妹做的,她的绣工自然是顶好的!”
又走到黛玉身侧,说道“里面的手串是父亲和我一起做的。不值什么钱,也是一片心意。”说罢,故意看一眼黛玉。
给姐妹们的手串是宝玉找的各种树木的果实穿成的,虽简单,却质朴有趣。
给长辈们的手串,是玛瑙和田玉做的珠串,都是贾政串的,也算精致。
“舅舅,没有压岁钱吗?”黛玉故意问道。
贾政笑笑,“你们公子小姐们又不缺钱,这些珠串不比压岁钱更有意趣吗?这可是宝玉和我的一番心意呢!”说罢,故意摇摇头,叹口气。
在座众人谁不知道贾政私下里最喜欢开玩笑,在孩子跟前尤其如此。也都笑了笑,并不在意他在孩子面前的不庄重。
“姨妈的压岁钱今早已经给过你们了呢!”薛姨妈笑道。
“我的也给了。”林如海补充一句。
王夫人待要说话,被贾政轻轻扯了扯袖子,她便抿抿唇,没说什么。
黛玉已将手串戴在腕上,又靠近烛光看了看,很是喜爱。宝玉见状,心里高兴,又要起身斟酒,只是酒壶空了,就先吩咐人热酒。
待热好了酒,宝玉接过了暖酒壶,却被宝钗拦下了。
宝钗笑道,“宝玉,我来斟酒吧。”宝玉便不勉强,将暖酒壶给了宝钗。宝钗先给长辈们斟酒,待走到贾政与王夫人跟前时,宝钗似有话要说。
贾政自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便道“千言万语一杯酒,无须多言。”说罢,就饮尽了。宝钗笑笑,又为姨妈和母亲斟酒。
热热闹闹吃过年夜饭,便陆续听到街上传来了爆竹声。
宝玉早就拉着姐妹们去放烟火,往年都是看别人放,今年自然要自己来放,才能过足瘾。
“宝玉,你小心点!”王夫人笑着叮嘱宝玉。黛玉接了一句“别烫到手了!”
宝玉回头顽皮一笑,点燃了烟花。
众人仰头看烟花,五彩缤纷,宛若星辰堕入凡间。人们偏爱看烟花,哪怕极致美丽之后是一片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