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答允说赡养你爷爷奶奶的事还作不作数了……”
乔小遇自是一动未动,沉静的面上竟是半丝波澜也不曾起。
傅娘子与女儿相视一眼,接着面上尽量挤出一抹平和的笑意,对乔大娘说道:“我倒不是那意思。只是计数称物的事,儿媳当比旁人更擅长些,您可以放心交予我来过目。”
“呵,没想这么多年了,四弟妹这优越感都还不曾磨尽!”乔小遇她大伯母冷声一笑,上身忽朝前一倾,教自己与傅娘子的距离拉近了些,龇嘴道:“可惜了,你爹把你教得这样有本事,不早躺进棺材里去了么!”
傅娘子的眸色倏然沉黯下来,牙根处一阵紧咬,立时便奔去门后提了棕叶扫把!
这事情还未说定,便要开始动手了?
“你不会说话,可能闭嘴么?”乔冉宏转头怒瞪了眼自家媳妇儿,而回头时且见傅娘子已经拾起扫帚,忙站到媳妇儿和爹娘身前挡着……谁不知道傅娘子发起疯来时,简直是没个人样的?
但此番傅娘子的动作却是顿住了——便当乔长田半只脚伸进家门槛时。
乔小 遇长舒出了口气,而迎上傅娘子那副目瞪口呆的神情时,她不禁对她娘挤了挤笑脸。
“可见乔长田并不是偶然路过……”傅娘子蹙了蹙眉,心下很快便明白过来。
不得不说,场间有了乔长田在,赡养之责转至换地之事的过程显得自然了许多。乔长田深知几家矛盾,并未试着劝说两边人,他只是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调和客观的视角提说起往事。
如分家时各得了几亩田地,哥几家谁家另分得了竹林、水田,再如赡养文书中列下条陈的前情……
乔小遇便在旁瞧着她爷爷奶奶和几个叔伯那逐渐低埋下去的脑袋,心中滋味实属复杂。她娘是没法做到原谅的,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所求不过相安无事就好……
至后半段,那以高坡地换屋后平地的条件终于被乔小遇她娘抛了出来。
“这事我家还得再想想……”乔冉宏挠了挠后脑勺,口中低应了那么一句。
乔冉临等人闻言,下意识便朝乔冉宏夫妻俩投去不解的目光,而乔大娘则哭声丢下一句“连你也不管我们两个老骨头的死活了”的话后,便摔门离去。
“那你们回去后,哥几家再好好商量一下?”乔长田可不想他们哥几个在此间发生争执,启口便是劝离的意思,并将乔冉宏一家“让步”与否的事,变成了他哥几家一同商量。
只哥几家的想法是统一的,这“商量”终走成了“劝说”的味儿。
不过隔了两日,乔冉宏哥几个便又再往乔小遇家里来了,而这回他们还特意请了乔长田到场以作见证。
眼见得两家人交换过地契,乔小遇她几个叔伯才算得说松了口气。
傅娘子依旧冷着眼,待看过那份新的赡养文书后,才轻手将其搁在桌上,对乔小遇唤声道:“去叫你爹过来吧。”
乔小遇笑眯眯地应过,跟着出门去了。
“乔冉安这个脓包,竟纵着你个婆娘管理家事,另还骑到他老爹老娘头上作威作福,回头我可不得好好教训他!”
还未出得院门的乔小遇且听乔大娘对她娘这般出言嘲讽,不由得顿住脚步。好在有乔长田在旁相劝,她奶奶的碎骂声渐跟着弱了下去,乔小遇摇头呢喃:“好在这个家里是由娘做主的。”
如她爹那般性善,或说性软的人来当家,可不知会被人挟令到什么地步。
空阔的田地里,因铺了一层被人砍断的玉米杆子而遍目枯黄……
乔小遇寻到她爹时,乔冉安便蹲坐在院后那片枯黄的田地里,一个人怔怔出神,就是对他招手紧唤,人也似什么都听不到一般。
乔小遇只得小跑过去……
隔得近了,她便也看清了乔冉安的神情——欢喜而怔惘。
“爹,您这是怎么了?”乔小遇稍稍低俯下身,问道。
乔冉安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将手中满把的泥巴撒开,并问道:“这地以后是咱家的了?”
敢情她爹这是欣喜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