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到了乔宝树他娘那道沉凝的目光。
刘菜粉对她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说道:“你长田叔也是没想到这次牛疫竟会让村里遭受那么大的损失……”
“最初听闻药草不足的消息时,村里人各自都做了退步,道说先紧着去救治那些染病不重的猪牛……你长田叔何尝不为难?可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教人无奈的事情还在后头。官爷们撂挑子便不提了,大家紧念着治疫的药材竟还直接断缺了去。听魏医官说,运送关键药材的船只翻沉在淮水里了!可见天灾重重,便不论大家伙究竟使了多少气力,也终究事与愿违。”
刘菜粉一边帮着乔小遇装面,一边瞥眼朝那头暂于树下歇息的老牛看去。
老牛也是一身黄毛,可尾巴被主人家剪短了好一截——不论怎么看,都不如自家先前的那头大黄牛威武……
刘菜粉心头难抑苦涩。她抿了抿唇,轻唤过乔小遇与她挣着袋子口,接着问说道:“小遇,你爹娘对买牛的事可有所打算?”
“婶子的意思是?”乔小遇眸光微抬,轻问道。
刘 菜粉呵笑了笑,倒也并不拐弯抹角了,口中直说道:“你家从前一直都是借婶子家的牛使的,而今婶子家的大黄牛病死了,你爹娘是否寻思过春耕时使牛的事呢?是否要继续和婶子家共使一头?”
“菜粉婶子是想让我家里也出部分买牛的钱?”乔小遇眨了下眼,很快便明白过来刘菜粉的意思,笑说道:“这事我回头问问我爹娘的意思,想来他们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刘菜粉倒没想到乔小遇的话音竟会这般笃然,眉间神色一时轻凝。
乔小遇温和地笑应道:“只是那牛,平日里怕还需婶子家里照看着。我家没有多余的牛圈……”
“这都不是事儿,你家不用担心这些。”刘菜粉爽朗一笑,轻将乔小遇的话给接了过去。
乔冉安家里的情形她怎么会不清楚呢?除了关于牛圈的顾虑,乔冉安家里没什么劳力,实已抽不出多少空闲时间养牛……这家人愿意在买牛时凑些钱出来,便已算得不错了。
“那回家后,你与你娘提说下这事?若她愿意,咱两家就这么先说定了?”
乔小遇笑着点头应下,“成的。”
刘菜粉的心绪可算得舒缓了些,而待乔小遇的态度一如初时。便连乔宝树背玉米过来碾时,刘菜粉还转头使了儿子上前帮忙……
乔宝树错愕不已,而乔小遇亦忙着摆手拒绝,“婶子不用了,我再来背一趟也是一样的。”
“你这是跟婶子客气,还是与你宝树哥客气呢?”刘菜粉面上漾着笑意,可心头却十分尴尬……
敢情这两个孩子都已觉察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些“小心思”,所以处处紧避着。
乔小遇到底没有拒绝她菜粉婶子的好意——在她确定刘菜粉确出于一片真心后。
而乔宝树在避过他娘的脸后,神情直转为欣喜异常。他一路背着一袋多的米面却也不觉得如何重,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寻了新鲜事来与乔小遇说。
石磨所在那处。
牵牛推磨的乔长田且待那做针线的妇人也离开后,才悄语问自家媳妇道:“你方才与小遇提说出钱买牛的事怎么能这么直接呢?”
刘菜粉似笑非笑地转过眼来,“小姑娘心思通透着呢,我还怎么委婉?”
“我是觉着咱家先前放弃治牛,冉安哥他们心里指不定多生出什么想法来,而今咱们打算买牛,却还想着让他家出部分钱,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先前咱家虽然常常借牛给他家使,可那牛是咱家的啊,他家能有什么想法?”刘菜粉摊了摊手,“你这四处都想要顾及到村里人的想法,可累不累?”
“话是这个理,可冉安哥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让他家出钱,却没有明说他家出多少合适。出一半么?他家大抵是拿不出来的。”
乔长田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且瞧着以冉安哥那般好面子的性格,又怎愿意上门与咱们提说能否少出一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