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牛疫这场祸事,里正娘子认为咱家得防了旁人红眼杂说,人防牛疫咱家需得跟着出力……且不仅是砍柴熬药的小事,村里人除粪也要咱家去帮忙。”
“这同咱家有什么直接关系吗?长田兄弟家怎么这么会摊派差事?”乔冉安无奈地道:“上次宝树他娘不是给咱家送鸡蛋了么,我以为两家和好如初……”
“什么和好如初,惯是花花肠子弯绕多。”傅娘子轻啐了口,冷脸道:“是了,官爷们不愿尽心,之后去县里背草药以及掩埋病腐尸肉的事怕也是会落在村里人身上,这可教乔里正心里着急了……左右这事摊派了,咱家又领得一份。”
乔冉安愣愣道:“我竟不知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长田兄弟家可真是会为咱家考虑!”
“其实菜粉婶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她最主要考虑着的是自家的处境罢了,爹娘何必生气。”乔小遇淡声道:“这眼看着就要收玉米了,咱家里还要砌墙挖窖,村里治疫的事只道能帮就帮,断没有旁人按头强压的道理。”
确如乔小遇所顾虑的那般,她家里本就人手不足,遇事总 比别家要多折腾上几个来回。
她伤了腿,只能在家里休养,而卖野货与运粮的事便压到了爹娘身上。
运粮且还好说,路程相对近些,但卖野货是去往县上的,自然少不了一番辛苦。
通平县上还算是民生安乐,并不似别的州县一般纷乱,可乔冉安夫妻俩却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因不愿降价,乔冉安夫妻俩在街上叫卖一天,也未能将野货卖完,然他们终究舍不得花那住店钱,竟将板车拖到了某户富贵人家的大门旁歇夜。
事后,自通平县里安然回来的傅娘子与乔小遇这般吹笑道:“那富户家门口守了四五个家丁,个个身高力壮,总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跑去闹事吧。再说哩,我与你爹也没堵在正门口处与人妨碍不是?”
“敢情你们是把那些家丁当是自家的使了……”
乔小遇听来心有余悸,摇头叹道:“好在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遇着什么突发之事,家丁只管守好主人家的院子,哪还顾得了你们?”
傅娘子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且瞥得女儿渐沉下来的眸色,忙又打哈哈道:“是了是了,以后我和你爹断不会省这百十文的住店钱就是了……”
“呐,这是给你带的药酒,治伤用的。”傅娘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乔小遇道:“我与你爹这一去就是四天,不知有没有耽搁到你的腿伤……”
乔小遇接过瓷瓶,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凉触感,病白色的面庞上却不由得泛起一抹莹亮的泽色来……
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娘,您这药酒带得忒迟,若一直等您,姐姐的伤怎么好得了?”乔小佩从她姐身后探出小脑袋来,“啧”声叹道:“还是两个哥哥想得周到……”
“两个哥哥?”傅娘子不禁狐疑着眼朝女儿的方向看来。
乔小遇心下一阵尴尬,粗糙的掌心轻覆在妹妹脑门上,径将小糯米团子微探出来的上身按回背后去……
“高扬与乔宝树来过,而没呆多久便走了。”
乔小遇淡淡一笑,只迎上她娘微微发亮的双眸里所透出的探究意味,终抿唇轻补充了句:“他们给我带了药酒来,我这几日一直用着,渐也觉着好了些。”
“您瞧,我这已差不多能试着下地了呢。”乔小遇微笑着道,一边将木杖挪到另一只手上……
傅娘子见状连忙制止女儿试图着地的动作,招手笑道:“别别别,你且缓几天再说。那药酒有用就好……”
且看着女儿面上那抹欢喜的笑容,傅娘子直觉着这连日来所憋忍的疲乏感竟莫名地消散了大半。
她心头多了几分安然,本想再多问几句关于乔宝树前来送药酒的情形,可念及乔长田夫妻俩的作为,傅娘子终忍了未提,而将话题转到米粮、还账等事上。
乔小遇笑盈盈地听着,且瞧得一家人各自拢了一把铜钱在手中来回细数的情景,她的眸光愈显得清亮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