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晚是阿婆来跟我说这事,我或许已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了进去,可阿婆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哥几个家里怎么就有意见了呢?”
傅娘子的语气渐渐变得生硬起来,入耳便也没有那么好听了。
乔刘氏撇嘴冷哼了声,“嫂子这话可真有意思,便当煨那稀粥的柴火不是我男人给老太太砍了放灶房里的一般?我们倒不想这么斤斤计较,可大嫂子你做事不厚道啊……”
“我娘热心肠,能帮你家一把是一把,又怎么好意思来跟你说这事?可我们做儿媳的为着老太太的身体,今儿就是话说得难听些也是要跟嫂子你把话说清楚的。”乔刘氏态度十分坚硬地道。
气氛倏然凝滞下来,直到火炉里的肥泥子因燃到了一团厚松脂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声,傅娘子才回过了神,扯了扯嘴角道:“这事明儿早上我会去与阿婆商量的……”
原本早就忙活完了手里的事情却因着情 形不对而主动避开此间的乔小遇,眼瞧着傅娘子依旧纠结在这事上却不知转圜,心头情绪莫名。
她出声打断了傅娘子的话,“娘,家里的茶壶去哪儿了?我想着给小妹烧点水捂下额头呢,她这会儿烫得厉害,嘴里不知在咕隆咕隆地念着些什么,怕是已经烧糊涂了。”
“刚刚吃饭的时不还好好的么?”傅娘子话音微急,将她手中那些从镇上铺子里寻来的针线活放到木床头的箱笼里,丢下一句“茶壶许在大灶上”的话后,便紧跟着钻里屋里去了。
“那我去寻几根柴火来……”乔小遇不再过多描述,脚步飞快地便往大灶边跑去。
“你们先坐一会儿……”已提脚朝里屋走去的傅娘子回头朝乔刘氏二人礼貌性地招呼了句,便也顾不得去遮掩自己脸上那怏怏的神情了。
“这……”
乔陈氏瞥了一眼傅娘子的背影,眼尾处的那分强自显出的客气之态便立即消失了去。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朝二嫂乔刘氏低声问道:“咱要不跟着进屋看看?”
“要去你去!”
乔刘氏斜睨了她一眼,气鼓鼓地接着说道:“这会儿进去听着小佩说糊话,你倒还怎么好意思跟嫂子开口?就是有理也变没理了,且就嫂子那股气急样,要反倒数落起你我来可怎么好?”
乔陈氏讪讪地噤声不语了。
那厢乔小遇已在大灶边拾了捆柴火,刚欲抱了回屋,起身的动作却在半空中僵了僵——她紧跟着又拾了些潮湿的木柴夹在咯吱窝里。
这般一来,正屋里的那笼火却是烧了个烟熏雾绕,直呛人得紧。
乔刘氏二人跑到门边喘了口鲜活气,但偏头看了眼乔小遇一边止不住咳嗽,一边还拿了粪箕朝火炉口扇风的情形,均不由得皱眉。
“小遇,你家这是烟囱堵了还是怎么一回事?”乔刘氏用袖口掩了鼻,话音里带了几分抱怨意味。
“不会吧,这烟囱刚入夏时才请了二叔帮忙掏过呢。”乔小遇犹疑出声,一口烟尘便猛地朝她的嗓子眼灌进来,激得她一阵猛咳,微红的眼眶里也流出了泪。
她索性憋了呼吸,奋力地扇动粪箕……
终于听得一道巨大的风呼声,红褐色的火焰似是凭空变化出来的一般从炉底升腾起来,使乔小遇那双凑近了火炉的冰凉小手感到一阵灼热。
“可成了!”乔小遇立马丢开粪箕,逃命一般地朝门口处奔来。她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只当她偏侧过头来瞧见门口立着的乔刘氏时,小脸却苦巴起来。
“二婶,雨季要来时二叔出门在外,你家的屋瓦是由我爹帮着换的,可为了这个我爹却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腰背上的擦伤到现在都未见好。二叔回来后说是帮我家掏烟囱还了这个人情,如今这……便是二叔还的人情?”
乔小遇说这话时,话音听来虽有几分无奈意味,却怎么也够不上指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