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理握着马鞭,战栗不已的双手指着兀自捂脸的顾昭,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无耻小人!”
刘理虽并未言明其中情由,但顾昭也不是个蠢材,从刘理的表现也依稀猜到是李皎的诡计,遂指着城楼上的李皎怒斥道:“是你,你这个贱人!你对君侯耍了什么花招?”
李昭斜眼睨视他,冷笑一声,忽地对顾昭拱手笑道:“我还要多谢顾使君的两件大礼,如不是经你提点,只怕我还没有那么容易烧掉粮草呢!”
顾昭闻言登时冷汗直下,如粮草当真被烧掉,没了粮草,纵使是精锐之师,也是寸步难行。听她方才所言,貌似还有乱子,这第二件大礼又是什么呢?
“报——”
“阳羡城失守!”
阳羡城被攻下了?顾昭顿时心底一沉,目露惊恐望着刘理,双唇颤抖,不停辩解道:“君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刘理骑在马背上不声不响,也不动弹,似是呆住了。蓦地就见他身子往旁边一倒,坠落在地。他身侧几人见状纷纷下马搀扶。
众人见统帅倒地不起,又听闻连连噩耗,军中立时失去了原先的秩序,众人东张西望,马儿也不安分地乱走。一时间杂乱无章,不成阵法。
原来李氏母女二人经扬濯提点,暗中得知刘顾大军粮草在阳羡城中,又料定刘顾自恃万人大军,必定会集中全力进攻丹阳城。李照提出不如使个声东击西,出其不意。趁他们不意,连夜飞书命还在溧阳的周仲成调兵攻下阳羡城。这样一来,既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又断了他们的首尾呼应。
“哐当”一声,只见原先紧闭的城门霍然敞开,几百擐甲执兵的甲士骑着战马从内冲出!为首的那人身披铁札铠,身下骑着一匹乌骓,手中执着一把长剑,正是李照,而伴于她身侧的骑士乃是周朓。
又有几百步兵紧随其后,从城中冲出,冲入敌阵中,一时间天震地撼,响彻云霄。那城下的一万大军没了统帅的指挥,又遭到突袭,当下便旗靡辙乱,溃不成军,只能四处逃窜。
那顾昭见原本规整的大军忽然溃散,气得吹胡子瞪眼,拍着马脖子,怒道:“快!快摆成圆阵!”
当下早已是军心大乱,加之众人早已对他失了 信任,谁还会甘心听他指挥?
只有顾昭在声嘶力竭叫喊:“你们这群蠢物,怎地连圆阵都摆不出?连防御都不知么?”
他身边一位骑士忽地扬起手中的矟,倏地朝他戳去。亏得这顾昭身形灵便,腰身又软,只见他把身子往后一仰,倒在马背上,那几丈长的矟竟尔戳了个空。顾昭两腿却紧紧夹着马腹,是以才未从马背上跌下去。
他心下一凛,知道此时走为上策,只得侧着身子,一手往背后伸去,抓着马鞭用劲抽打马臀,另一手用力向后扯住缰绳。那马儿抬起前蹄,嘶鸣了片刻,驮着顾昭哒哒哒往后逃去了。
李氏母女在这场守城战中转守为攻,李照在此役中以千人大破刘理万人大军,同时俘获诸多辎重、兵器以及俘虏。只可惜逃了个顾昭。
此次大捷在丹阳不胫而走,一时间丹阳众童在街巷传唱:“桑无附枝,麦穗两岐,李君为政,乐不可支。”
经此一战,丹阳城需要修缮。墙损毁极其严重,女墙大片大片剥落,站在城下甚至可以看到墙后士兵的全身。除此之外,李照还需抚恤亡故部曲的家属。失去了丈夫和儿子,家属必定是悲痛万分。而乱世之中,孤儿寡女生计更为维艰。
这几日,李照在丹阳城中四处奔波,间隙时忽地忆起扬濯,便向侍从询问近日是否有人来寻她。侍从将人名报了一遍,却都是她认识的部曲。未听到扬濯的行藏,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失落。
正当她十分沮丧之际,女子的尖声从门外响起,还未及她起身,就见一小厮被人摔进来,一武婢骂骂咧咧随之而来。但见那武婢秀眉挺鼻,身量高大,刚踏进又抓起那小厮的衣领喝道:“还不快老实交代!”
那名小厮目露惊恐,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对着李照不断磕头,叫道:“还请府君饶命,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该死!”那眉目秀致的武婢眉峰倒竖,足尖在他臀部上狠狠踹了一脚,那小厮身子往前一扑,“哎哟”一声,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武婢将一脚踏在他臀部上,尖声叫道:“还有什么?!”小厮连忙把头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女大王饶命啊!”武婢本来怒上心头,听了这番话倒是转怒为笑,又提起足尖在他臀部踹了一脚,指着李照笑道:“什么女大王,我才不是女大王,这位才是真正的咳咳......大王。”她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话说到一半停顿下。
这位武婢本名唤胡三娘,九江人氏,幼时被父母卖给丹阳的一户人家做小妇。她那夫君常常毒打她,三娘无法忍受干脆出逃,后蒙李照出手相助,有了自己新名:胡桃。至于为何是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