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她,语调微微上扬,温声道:“还有春天。”
月情怔然在原地,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看着她不虞的面容。
叮叮叮,一阵细碎的轻响,她回过神,看见那本是画上的水铃花渐渐被捧起,逐渐生出柔软的弧度,与风过留痕的轻灵声响。
他捧起那束柔软的花,目光落在她平直的唇角上,又将花递到她面前,轻声重复,“春天最重要。”
娇艳的水铃花,新鲜的露珠。
她长长久久地恍惚。
过了会儿,月情才试探地伸出手指,碰到那花瓣,微凉的触感,很真实,仔细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并不浓烈,但是闻起来很舒服。
她不由凑近了一些。
连绝瞧着她垂首细嗅的安静模样,同样安静地拿起了笔,缓慢而无声,唯余唇边漾着浅浅的弧度。
湖心亭又回归了静谧,唯余风过时,水玲花轻盈响动的叮叮声。
……
不知道多久,月情回神似地听见湖心亭外传来的脚步声。她眨了下眼,捧花回头看。
原来是蜻蜓。他沿着廊桥走进来,黑衣黑发黑披风,唯有手中编织而成的花环带着颜色。
鹅黄的花,新绿的藤,突兀而又明亮。
“大王,月师傅,”他唤了一声,将明亮的花环轻轻挂在了灯笼上,轻声感慨,“我记得这是第一万零九百二十一个灯笼了。”
月情意识到什么,抱住水铃花的手指微微扣紧。
但连绝与蜻蜓明显早已经习惯这一切,眼中并无离别的悲伤,也没有难过的怅然。
只是安静地将那只灯笼放飞,目送着,在阳光之下,云海之上,而他们的神色仍旧静静如初。
待灯笼看不见后,蜻蜓才可惜地说:“这次秋猎我和秋苑还设计了节目,小青见不到了。”
闻言,连绝回过眸子,“节目?”
他连忙点头,极力推销道:“大王,为了让大家玩得高兴,我们几个彻夜商量,特别安排了一出好戏。”
连绝不语,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显然并不在意他们安排了什么好戏。
蜻蜓卡顿一下,又把眸光挪到月情身上,继续道:“月师傅,你见到了一定也会甚感惊喜。”
月情缓缓眨了下眼,对上他期待的眼神,礼貌而客气地笑了笑,“当然。”
秋猎的地点在祁岭,边上就是青云城,这地方是连绝的故乡,而修仙界一般将其称之为——鬼域。
几十年以来,此地一直是修仙界中严令禁止且深刻防备的禁区。在众人眼中,是危险至极,神秘至极,诡谲至极。
正所谓凡人不许靠近,修仙者也须谨慎进入。
不过在六年前,一个修为平平,年纪轻轻的修士却十分大胆地闯入此地甚至平安而归,此举一出,一众忌惮而严防死守的修士顿时惊掉了下巴。
而那位修士是谁,自然是从不怕死,屡屡犯禁的少宗主。
月情道:“如果我没算错,六年前你应该才十岁。”
十岁就敢深入鬼域,不愧是堂堂少宗主。
“此事说来话长,”少宗主看着她讳莫如深的眼神,解释道:“当时流云府这一片出了一只山精残害百姓生灵,本来应该是附近的芳华寺僧人去除妖,但那山妖有几分胆色,从一关隘逃进了鬼域。当时,它还掳 走了好几个老百姓当口粮,如此危险紧急的时刻,那群饭桶居然不敢追了,就停在关隘前眼睁睁看着山精逃走!”
说到这里,少宗主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一阵,又道:“这件事并没有闹大,因为修仙界妖魔鬼怪伤人的事情很多,想压下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若是平时也就无声无息了,但就在此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修仙盟所掌管万城令,其中,青云城那一枚,早已经被人遗忘的令牌突然发出了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号。
一瞬间,整个修仙界都炸了。
早在七十多年前,青云城就已经被搬空了,更是修仙界的禁区,传说中鬼王的鬼域,谁能想到这邪门地方居然有一天会向修仙盟发送求援信号?
修仙盟的前身——千道盟的盟主逍遥门掌门人惨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这谁他妈敢去救啊?
所有人都咬定了此乃鬼王的诡计,盟主甚至在大会上嘲笑连绝又蠢又坏,如此浅显的一招请君入瓮,哪个大傻子会中计?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十岁的女娃娃,竟然在得知没有修士愿意去青云城救人后气得爆炸,她一边在行云通天镜上大骂盟主废物,一边提了寒烟跋山涉水地赶到了青云城。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活着出来了,甚至提着山精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