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旧瓶新酒（八）

    合着是见谅道长听到了杜奇晏抱怨草堂茶水难喝的话，故意点他呢。

    “欸你这个记仇的老道士。”杜奇晏意会过来后对着关上的大门气呼呼地骂，“不好好做法，你这耳朵是长门把上了！”

    一旁咯咯笑的梅晋同辛须低声解释了几句，辛须顿时也明白过来见谅道长那句话的意思了，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惊讶于这位道长的好耳力。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还赶时间呢。”辛须笑着拍了拍杜奇晏的肩，带着梅晋先走了。

    杜奇晏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一回头见人都走远了，忙追了出去，“等等我啊，你一闲人赶甚么时间呢？”

    辛须瞥了眼从后头追上来的人，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才道：“赶着回去晒背，此时回去还来得及。”

    “晒背？”

    “晒背。”辛须肯定道，“不是你说的‘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①”

    这么一说杜奇晏就想起来了，几年前辛须还在上塞时给他写信说病了，整日整日的没食欲也没精力，晚上睡觉在被窝里躺很久依旧手脚冰凉，吃了几副药也不管用。看完信后杜奇晏当即回了一封，信中问了一些问题。等再收到回信时便知道辛须身体这问题出在哪里了。

    明显是天天在屋里窝着，半点太阳不晒，虚的呀！

    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辛须居然将他的医嘱一                                                直遵循到了今日。

    杜奇晏停下脚步，十分满意地看着辛须的背影自得道：“不错，是个听话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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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天走过一次树桩小道，这次再走何蕉蕉便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临近小沟渠时，她眼前一亮，蹲下来仔细盯着水里，原来是脚下游过一条比两个巴掌连起来还要大的长尾锦鲤。

    长尾锦鲤的体型与又细又窄的沟渠格格不入，能在如此狭小的环境里长得这般肥壮，实在难得。

    “见谅道长刚替大小姐做完法事，大小姐转头就见了一尾这么大的锦鲤。看来正月十九真是个好日子。”远岱喜滋滋地说，“一会儿回去定要将方才的见闻与夫人——”

    何蕉蕉不知听进去了哪句话，反应如此大，只见她猛然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念道：“正月十九，今日是正月十九。”

    正月十九。

    自跳水救人算起，今日正好是事发后的第七日。

    是原本那位的头七，也是碧月檀的头七。

    民间都说逝者的魂魄会在死后的第七日，返回家中探亲。七日一过，逝者便要入土为安了。

    是以今日是何蕉蕉能见到碧月檀，也是见自己最后一面的唯一机会。

    自她醒来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太过像一场奇异的梦了。她只是暂时接受了与伯府大小姐灵魂互换的事实，也只是暂时接受了所有人都告诉她碧月檀已死的说法，尽管她们没有骗她的理由。但无论如何，她还是想亲自去证实一番。若她真的证实了曾经的自己再也回不来，那不论是去与过去的自己告别也好，送送喜爱过自己的伯府大小姐也罢，至少她不会留有遗憾，同时往后也能活得明明白白。

    之所以着急的催促戚苒带她来燊庐草堂，也是她掐算过了日子，想借着外出的机会回伫影坊一趟。

    只因远岱告诉过她，事发后碧月檀的尸身被点珠坊的人抬走了。点珠坊里各坊都是竞争关系，除了她以前所在的伫影坊，是不会有哪个东家愿意多管闲事的。

    更何况关于溺水一事，她心中一直隐隐不信岳五小姐的说辞。所以她得找到青梧，看看能不能从青梧这里确定真相。既然宫里不认她翎才人的身份，那青梧断是不会再回宫里去了，那她还能去哪儿呢，恐怕也就只有回伫影坊了。

    只是自从到了草堂，她的心神都用来担心做法一事上了。要不是适才远岱提起，她真就差点忘了今日要做的正事！

    “快走罢，母亲该等着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我们何时启程？”何蕉蕉捻起裙摆便大步流星的往前冲。

    远岱小跑了几步跟上，“大小姐别急，夫人让奴婢来找您就是为了跟您知会一声，夫人的玉簪不见了，许是昨日用过晚膳后她在草堂四处闲转时，那簪子不慎从发间掉落才遗失的。夫人不想因此小事麻烦见谅道长，眼下正派府里的人找呢。只是这燊庐草堂地方不小，夫人担心一时半会儿不好找，回去就该晚了，是以便临时决定再多留一日。”

    “不行！”何蕉蕉立刻停下脚步反驳。

    玉簪丢了可以再买新，错过头七那人可就是再也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