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就算真的到不得不喝药的地步,她也从不会抗拒,向来是端起碗来便喝。喝完若是有糖,想吃便吃上一颗,若是没糖不吃也就不吃了。
怎的变成何蕉蕉后,连喝药这件再寻常的小事都能被大肆表扬?
但为了避免被伯公夫妇看出端倪,她努力迎合着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双手拍合的力道也更带劲了。
只是再看向面前这对父母时,眼神中多了一丝替他们所感到的不值和心疼,也有那么一丝认同岳洛的说辞了。伯公爷夫妇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要是知道何蕉蕉是为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而死,这种打击只怕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趁她神游间慎节伯公大手一挥,周围激烈地掌声戛然而止。何蕉蕉还没跟上大家的节奏,依旧在卖力鼓掌。拍着拍着发觉声响不对,这才讪讪放下了手。
“看来我们的女儿恢复得不错,替自己鼓掌都十分有劲儿,这下阿苒你就别担心了。”慎节伯公握住妻子的手安慰。
戚苒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半,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而对何蕉蕉道:“等你身体恢复得再好些时,为娘带你去燊庐草堂小住两日。就快要过年了,年前让见谅道长替你好好驱驱邪祟,我们再给三清仙尊们上几柱香,让他们保佑我的蕉蕉往后无病无灾、一生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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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了有可以外出的机会,何蕉蕉只休养了两日便悠着戚苒带她出门。
尽管戚苒觉得太操之过急,但何蕉蕉在她面前又蹦又跳的,还说早去早回早了一桩大事。戚苒想想也有理,于是与慎节伯公知会了一声,便带着七八个家仆收拾行李出城去了。
这一路何蕉蕉算是看明白了,从伯府到城门的路与点珠坊所在的位置全然是两个方向,路上也没见到任何一位伫影坊的旧人,想找个人问问青梧的下落都没机会。
出了城门没一会儿,远岱见主子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道:“ 大小姐怎么了?方才便见您一路都在掀帘子往外看,是在找甚么人或是甚么东西么?”
“没有。”何蕉蕉立马否认道,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异常,又慢下语调来,“我就是随便看看,没找甚么。主要是从前我日日在外面鬼混......”
鬼混两字说得过于顺口了。
只是她倒也没说错。
在沽燕轩休养这几日,她偶尔会从下人们的嘴里听说一些以前那位的不少荒唐事,“鬼混”两个字自然也是听来的。下人们说,一日十二个时辰,除却吃饭睡觉的时间,其他时候大小姐基本都在外面鬼混。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有甚么吸引她的地方,总之人一醒来就往外面跑,全然把伯府当成临时歇脚驿站了。
“我的意思是说从前我日日在外面向人虚心求教、交流切磋,这次在家躺太久,许久没能出来透透气了,所以我想四处看看,看看这百逾城里有没有新添甚么值得我痊愈后出门向他学习的能人异士。”
这番鬼话说完后何蕉蕉略显心虚。
远岱虽听得连连点头,但她自然也是不信的。她来照顾主子有好些日子了,下人们对大小姐的各种风评她倒都没少听。
后半程的路主仆二人都未再开口说话,直到马车安稳停在了燊庐草堂的门前,门口的小厮小跑着上前来将脚凳放好。远岱先一步跳了下去,又转身扶何蕉蕉下车。
站定后何蕉蕉下意识便抬脚往里走,忽然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于是又调转脚尖去到前一辆马车旁候着,等戚苒下车整理衣裙。
戚苒双手交握放于腹前,静静地等待霓彩将她衣料上起褶皱的地方拍平。准备走时她习惯性的微微抬起右边的胳膊,等半天臂膀处还是空空的,她疑惑的看了眼面前心不在焉的何蕉蕉,见她一直没甚么反应,这才失落地放下胳膊,说:“我们进去罢。”
午后日头正盛,趁着出太阳的时候天气暖,来燊庐草堂求神问道的人着实不少。
这还是何蕉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听说过,却从未来过。
进门的左手边搭了一小排草棚子,棚子下面放着很多竹椅竹凳供人喝茶聊天;草棚子边有条环绕着整个草堂而挖的小沟渠,沟渠里水清见底,时不时游过几条石头鱼和小蝌蚪;再往里走的右手边,是一块用内门竹和簕竹分划出的区域,四五位文人雅士在此题诗作画,一堆人围在他们周围观摩点评,热闹却不喧哗。
伯府跟来的下人们拿上行李随燊庐草堂的小道士径直去往后院,何蕉蕉随戚苒驻足在一盆叶片蔫黄的内门竹前。戚苒给了霓彩一个眼神,霓彩便钻进人堆里寻人去了。
不多时,霓彩便带了一位胡须末过胸口的“老者”出来。
“失礼失礼,让两位善信久等了。”
“老者”将遮挡视线的干枯竹枝顺手掐断,嘿嘿一笑,“最近犯懒了,没好好打理这些‘小东西